“外面什麼事這麼吵?”黎軒手中的狼毫微微一頓,筆尖的墨汁滴落到紙上,模糊了少女精緻的面龐。他不覺沉下了臉,冷冷問道。
一旁伺候的小恩子連忙走上前道,“爺,是瓜爾佳格格想要見您……都鬧了好一會子了。”
黎軒皺皺眉頭,修長的手指在案上點了點,半晌,才淡淡道,“叫她進來吧。”
小恩子應了聲,退了出去。
過不多時,瓜爾佳氏被領了進來。
“奴婢給王爺請安。”少女甜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黎軒漠然地抬了抬眼。
“起來吧。”
“謝王爺。”瓜爾佳氏剛一起身,就迫不及待告起狀來。“王爺,剛才那些狗奴才竟攔著奴婢,不讓奴婢見您!”她一邊撒嬌,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角落裡的小恩子。
“哦,”黎軒應了一聲,低頭看看案上的畫,“是我吩咐的。”他只想好好靜一靜。尋找夕顏的線索雖然斷了,可靜下心仔細想想,倒也未必全然是壞訊息。按理來說,當時夕顏受傷暈厥,便是後來醒了,也一定行走艱難,又何以能夠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憑空從山上消失?既然不是自己走的,那就該是被什麼人給救了。可後來她又會去哪呢?若是她沒有走遠,那他派出了這麼多人在附近搜尋,為什麼仍沒有她的下落?可若是她已經遠離京城,那天大地大,又該如何找尋?她遭那畜生毒打,傷勢如何,是否得到及時醫治?她心疾已深,又受此侮辱,可會加重病情……這些問題迴旋在腦海中,讓他幾夜都難以閤眼。
瓜爾佳氏眼眶一紅,楚楚可憐地問,“……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
“你有什麼事這麼急著見我?”黎軒沒有回答,只是冷漠地問道。
瓜爾佳氏這才想起今天的目的。一時也忘了深思黎軒的態度,趕緊說道,“求王爺救救奴才的哥哥!”
小恩子心裡“咯噔”一下,脖子往裡縮了縮。
“救你……哥哥?”黎軒終於抬起頭來,深邃的眼睛如不見底的寒潭。
“嗯!”瓜爾佳氏忙點點頭,跪到地上,“奴婢的哥哥被人冤枉,屈打成招,現正關在刑部大牢,求王爺給奴婢一家做主啊!”
“哦?”黎軒淡淡地問道,似乎還帶著一絲探尋,“被人冤枉?屈打成招?”
如果是跟他朝夕相處的寧若,必然知道此時的他情緒已經隱忍到極致,最是不能招惹,如果是屢屢見識過他喜怒無常的夕顏,此時也一定會膽戰心驚地傻乎乎問上一句,“你是不是又生我氣了啊?”不過可惜,她誰也不是。瓜爾佳氏年紀尚小,又自幼被家人嬌慣,入王府當了格格又因為神似夕顏的緣故,黎軒對她始終照顧有加,是以瓜爾佳氏有些飄飄然,不由真就把自己當成是這府裡的主子。現在聽黎軒問起,她馬上義憤填膺道,“是啊。刑部那幫人著實可惡,明知道咱們是王爺的人,竟還敢上門抓人,分明是沒有把您——”
“我是問你,知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黎軒冷冷地打斷。
“哦,事情是這樣,”瓜爾佳氏趕緊說道,“前幾日奴婢的哥哥相中個姑娘,便收了房……本來是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誰想到那女子的家人不識好歹,竟敢上門索要……哥哥自是不許,就跟他們生了些口角……那小妾的父母身子贏弱,一氣之下竟雙雙沒了……這事與奴婢的哥哥並無半點關係啊,分明是她父母蠻橫無理在先,自取其辱在後,可刑部那些人卻網羅罪名,硬說是哥哥強搶民女草菅人命,還把哥哥打入了大牢,不允家人探望……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王爺,您可一定要救救奴婢的哥哥啊!”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黎軒語氣仍淡淡的,英俊的臉上卻如掛了層霜一般。
“六天前,六天前他們就把哥哥抓走了……”瓜爾佳氏毫無察覺,自顧自哭道,“奴婢的家人原是不願意拿這些事驚擾王爺的,可昨天派人去打探,哥哥……哥哥竟已經被他們屈打成招,簽字畫押了……王爺,奴婢的哥哥冤枉啊……”說著,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六天前……”黎軒點點頭,唇角扯出一絲弧度,語氣卻說不出的陰冷。“六天前才發生的事,你一個深閨婦人今天就能知道了……你的訊息還真是靈通得很啊!”
瓜爾佳氏的哭聲一滯,拿著手帕擦淚的手也不禁顫抖起來。“奴……奴婢……”
黎軒的目光如兩把尖刀一般射過來,“可是誰允你跟府外互通訊息,又是哪個敢把這訊息傳進來給你的呢?!”他說著,抓起那張廢了的畫紙恨恨地揉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