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快說!”慾求不滿的男人,自然不能指望有什麼好臉色。
小恩子嘴唇哆嗦了哆嗦,忽然“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大哭道,“爺……福晉……福晉歿了!”
他頓時怔住。
好像捱了一記悶棍,心猛地揪緊。
“歿了?”他迷茫地問道,“怎麼會歿了?”
“……來回話的婆子說,福晉……自從入了冬,身子就越發的不好,請了大夫看,也不見好轉……後來……後來就……”小恩子一邊拿袖子擦著眼淚,一邊說著。
……耳邊只有呼呼風聲,連他說了什麼都分辨不出了。
歿了……
那個多年來始終陪伴在他身邊的女人,那個給過他無限柔情,也給過他無盡羞辱的女人,那個他疼惜過,敬重過,也痛心過,痛恨過的女人,居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歿了……
當初送走她,他就沒想過再相見。
可現在聽到這個訊息,他……還是異常難受。
“她走時……可留下什麼話?”許久,他才顫聲問道。
小恩子搖頭。
“她們說……福晉是睡夢中去的……倒是……沒大受罪……”
沒受罪麼……她這一生……受的罪,少麼?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根本無話可說。
他還能說什麼……
人都沒了。
大約在雪地裡站久了,眼前景色模糊起來,只看得到白茫茫一片……
………………
雲嬤嬤特地回了靜思堂一趟。
“都處置好了?”老福晉擦了擦眼角,眼眶微紅,“沒留下痕跡吧?”
“是。”雲嬤嬤低聲道,“那藥是慢性的……就是大夫也診不出什麼……只當是憂鬱成疾……那丫頭也已經私下做了了斷——倒是個聰明的。”
老福晉點點頭,沉默了許久。
“你是不是覺得我心腸太狠了?”她忽然問。
“……奴婢不敢。”雲嬤嬤忙低下頭,謹慎道。
“你也是跟著我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的,就算旁人不知道,你也該明白……”老福晉微微有些失神。“我若不是個能狠下心的人,興許今天坐在這兒的……也不會是我。”
想起那些陳年往事,雲嬤嬤也不禁動容,上前一步,低聲勸道,“奴婢都知道……您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老福晉苦笑著搖搖頭,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好不好受……總歸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屋子裡一時很安靜,僅能聽到蠟燭不時發出的滋滋聲。
半晌,老福晉才緩緩問,“黎軒那邊有什麼動靜?”
“王爺聽說福晉歿了……很是傷心。”
老福晉低低嘆了口氣,囑咐道,“這事兒……萬不可讓他知道。”
“奴婢省得。”雲嬤嬤道,“還有福晉的喪事……王爺吩咐讓奴婢跟幾個嬤嬤協助著宋格格料理。”
老福晉點點頭,“也該當的……宋氏年紀輕,又小門小戶的沒見過市面,你們在後頭多提點著些,別出什麼岔子。”寧若一走,府裡連個能主持大局的女人都沒有。矬子裡面拔將軍,行不行的,也唯有一個宋氏可用了。
“是。”
老福晉這才想起來,“他跟夕顏現在怎麼樣了?還夜夜宿在書房?”
“今晚……”雲嬤嬤臉紅了紅,低聲道,“王爺本來都要在格格屋裡安置了,後來因為福晉的事……”
老福晉疲憊地擺擺手。
現如今寧若死了,服喪又得要一年……
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
必定是要守的。
果真都是冤孽。
………………
夕顏一夜都沒睡好。
外面的風呼呼地刮,甚至偶爾還能聽到樹枝被刮斷的聲音。夕顏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回想著這段日子他對自己的溫柔呵護,自己對他的迷戀依賴……再想到今晚……只覺得一顆心空蕩蕩的,茫茫然找不到出路。
她差點被歹人毀了貞潔,如今又終日恍惚,百病纏身,他尚且不離不棄……她卻連這麼點小事都不能回報,心中越發惆悵鬱結,自責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夕顏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可全身早已滾燙滾燙,像火一般燒了起來……
………………
彼時,瑞親王府裡又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