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再次沉寂下來。
徹骨的冷意從心底傳上來。
是啊,為什麼,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虎毒不食子……
她是王府最尊貴的女人,又懷著嫡子,恩寵無二,真會拿自己一生為注,寧可玉石俱焚,也要毀了夕顏麼?!
武后殺女為了爭寵奪/權,她又為了什麼?!她得到的還不夠多麼?!
難道她對夕顏有那麼大的怨恨,大到就算以自己的孩子為代價,也一定要至她於死地?!
會麼……
外面的雨,似乎下得越發大了……
………………
這些日子,寧若一直病著。
她本來身子就弱,如今添了心病,竟臥床不起,每日昏昏沉沉,睡著的時候比醒著還多。身邊幾個有頭臉的丫頭知道主子大勢已去,再者看採畫下場悲慘,於是人人如驚弓之鳥,生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會是自己。
這日,小蟬剛送走了看診的太醫,去廚房給寧若熬藥,正遇到老福晉身邊的採琴。
“姐姐這是……”採琴看看她手裡的藥包,“福晉這次病得可有些時日了。”
“是啊。”小蟬勉強笑了笑,“福晉身子弱,每年這時候總要病上一場。”
採琴點點頭,拉拉小蟬衣角,小聲道,“姐姐已經知道了吧?爺要送福晉回盛京老家養病呢。”
“什麼?!”小蟬一驚,忙問道。“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這事……莫不是你聽差了?”
“這怎麼能聽差呢?”採琴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道,“是爺今早上來給老福晉請安的時候,我親耳聽到的。”
“那老福晉怎麼說?”小蟬急煎煎問道。“她也同意麼?”
採琴看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因為側福晉的事,爺也怪著老福晉呢……他都決定了的事,誰還能說什麼?”
“可……老福晉也不能不管了啊!”小蟬明顯急了。
“老福晉倒是想管。只是——”
“只是什麼?”
採琴四下裡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後,才壓低聲音道,“你當爺為什麼要送福晉走?”
“可是……因為先前的……誤會?”小蟬支吾道。主子抵死不承認,她自然也得咬緊了牙。
“還誤會呢!”採琴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邊道,“那些倒也罷了……只是爺又查出來你們主子當初找人換藥,引得自己小產一事——”
小蟬心中大駭,義正詞嚴打斷道,“這是哪個造的謠?!福晉做什麼要害自己的孩子,再沒有這麼胡說的!”
“姐姐說得倒是真真的呢。”採琴不以為然地笑道。
“原就是真的。”小蟬越是心虛,越是說得確定。
“姐姐既然說沒有,那便沒有吧!”採琴冷冷笑道,“難為老福晉這時候還想著你家主子,心裡明明氣得不行,卻還叫我尋個機會知會你們,叫你們早想對策。原是咱們吃飽了沒事幹,自己想多了呢。”她說著,臉也沉了下來,“只是你我姐妹相識一場,當妹妹的也多句嘴——福晉就算千錯萬錯,那也是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又是老福晉的親外甥女,爺跟她縱使鬧得再僵,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姨表兄妹,再怎麼也不至趕盡殺絕。倒是姐姐,平日只怕也沒少為福晉‘勞心勞力’吧?今兒個妹妹還就說句不中聽的話——真到了爺要一個個清算那天,縱使你遠在盛京……姐姐的男人跟孩子可還都在這莊子上呢!您自己個兒也想想這個道理!”說罷,扭頭便走。
小蟬瞬間臉色慘白,趕緊上前攔住她,“妹妹,好妹妹,你且別走。”她忙賠笑道,“我剛才那話沒有旁的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我。”
“哪裡就這麼多誤會?”採琴冷笑,用力甩開她的手,“你家主子是被誤會,你也是被誤會,合著整個府上人人都跟你們為敵不成?”
“我……我不是……”
“我也不管你是什麼,”採琴板著臉道,“反正話我已經帶到了。往後怎麼著,老福晉是再不屑管了的。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採琴說罷,也不再理她,徑自走了。
小蟬呆呆看著她的背影,頓覺天旋地轉。
採琴說的她何嘗不明白,可她一個當奴才的,能怎麼辦?福晉尚且有老福晉撐腰,她有什麼?是生是死還不是主子一句話的事?到時候不只是她,恐怕連她那年僅三歲的孩子……
福晉那裡已經是不能指望了,她總得為自己打算……要是她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