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終究跟百姓之家不同,因為掌控著天下人的性命。」
姜寒說完這番話便低下頭去,不敢看向姜長生,他知道這番話有些大逆不道,但他不吐不快。
同時,他心裡震驚。
他都死了,還能被祖宗拉到這裡來。
這是何等手段?
姜長生沒有吭聲,而是在思索姜寒的這番話,他自然沒有認同這番話,造成如今局面的,可不只是藩王,準確的說是武道的差距,主要歸咎於氣運。
大景成於氣運,也因氣運而走向危機。人族運朝皆是如此。
姜長生突然想到一個疑惑點,到底是誰開創了氣運之朝。
氣運之朝,絕對是雙刃劍,強盛者可讓江山風調雨順,衰弱者又會迅速落下去,而且氣運之朝的誕生奠定了人族分裂的格局,因為一旦建立運朝,就能快速崛起,太多太多的世族、宗門會推選人建朝。
就像之前的朝宗,掌控各朝,卻不當皇帝,因為他們也不想承受氣運對壽命的限制。
想要解決大景的困境,就得突破運朝對天子命數的限制,否則挽救一朝,問題還會出現。
天子不一定非要一代傳一代,可以當任數百年,再選一位後人,當然,這樣也有隱患,若是天子昏了頭,就是災難。
不管怎樣,都會有好壞面。
摒棄運朝的氣運之策,怕是天下人都要反抗,因為運朝只對天子一人有所限制,不得不說運朝的這個代價將天子與天下人分成兩個陣營,導致皇權不可能離開氣運。
姜寒沒有聽到祖宗開口,心裡忐忑,暗道不妙,自己惹怒了祖宗。畢竟太宗是祖宗的兒子。
唉!
姜寒心裡泛酸,太宗的父親何等好,他的父親…
他覺得自己是太宗,能取得更好的功績!
姜寒鼓起勇氣,問道:「祖宗,您能不能不要問罪當今天子?」姜長生開口道:「我何時說要問罪?」
姜寒沉默。
「大景就算亡了,會影響到我什麼?」這番話讓姜寒露出苦笑,他怕就是怕這一點。
姜長生道:「雖然我不認同你這個人,但認同你的決心,你對得起大景。」
這番話並非虛言,姜寒是殺性過大,但也確實造福了百姓,每一次抄家,都會分出一部分給各地百姓,大景的香火信徒之中有很大部分人在誇讚姜寒,當然,也有人在罵他,不過都是與世族、官吏有聯絡的人。
姜寒聽到這番話,心裡突然湧現無窮無盡的酸楚。
他執刀這麼多年,這一刻,突然有種小孩面對長輩的委屈,想要傾述,即便是面對他的父皇,也沒有如此情緒。
一直以來,他的壓力無人知曉,也不敢與人述說。
但他也明白祖宗的前半句話,說的是他對七弟姜葉的行為,可他那時也是聽了母后與身邊人的讒言,他若是真的恨姜葉,後面有的是辦法處理姜葉。
他削了那麼多藩王,可沒有動姜葉分毫,便是因為心裡有愧。
「想說什麼,就說說吧,來此人間一趟也算你我之緣,說完就送你去地府投胎。」
姜長生的語氣淡漠,在至陽神光的照耀下,姜寒看不清他的面容,心裡卻很暖。
這一刻,姜寒自慚形愧,他想到很多種可能,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機會。
他開始述說,什麼都說,語速很快,顯得十分激動。姜長生耐心聽著,聽聽姜寒的故事。
每個人都有多面性,複雜才是人的特質,他願意多瞭解一下姜寒。
姜寒是引發他對運朝本質深思的引子,他覺得氣運就是天地之力的一種,倘若他能
創造出這樣的天地之力,但沒有對天子壽命的限制,能不能拯救大景?
這樣做隱患就在天子身上,不至於如此失衡。
姜寒不知祖宗在想什麼,他將心事一股腦的說出來,反正都死了,沒有什麼負擔。
良久。
姜寒說完,只感覺前所未有的暢快,彷彿回到了少年時期,他說的大多是心理感受,沒有具體指責某個人。「好了,你該上路了。」
姜長生揮手,然後將姜寒送入地下世界。
待姜寒反應過來時,已然來到黃泉旁,望著前方浩浩蕩蕩的亡魂長龍,他心裡一陣失落。
但失落來得快,去得也快。
雖然沒有跟祖宗好好道別,但祖宗能聽他述說,已然是幸事。
此生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