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夏侯璟和沐清歌極有可能墜崖,她冰冷的心卻沒有多少觸動,但是看到段祺陵灰暗下去的眸光,她心裡一陣堵得難受。
這個世界上,除了離散的弟弟,僅有他,還能牽掛著她的心。
“祺陵,也許他們……”
從來不會安慰人的她,一開口才發現她的話是如此的生硬。
段祺陵不甘心的使勁扒著腳下的積血,似乎想要尋找夏侯璟的痕跡一般。
終於,將層層積雪撥開,土地上出現了乾涸的血跡,段祺陵顫著手觸了那一片乾涸發紫的血跡,雙拳緊握起來。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當初五年前,阿璟在北冥拼死一戰,受傷毀容,在北冥寒整整失蹤了一月,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他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身上多處潰爛,足足昏迷了半年,所有人都說沒救了,可是他在榻上躺了半年,最後還是醒了過來。
“這一次,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段祺陵看著姬瑤嘴裡喃喃,似乎想要告訴她這個事情,卻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姬瑤知道凌王強悍到驚人,可是如今不比五年前,現在還有個不會武功的沐清歌。
以她對凌王的瞭解,他絕對不會讓沐清歌有事,哪怕賠上他自己的性命。
所以,這一次從這麼高的懸崖墜落,簡直就沒有任何希望。
她心中很清楚,可是卻不忍心將此告訴段祺陵。
她想,也許他比她更清楚,只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去,去取繩子。”
“你要做什麼,哪有這麼長的繩子?”
“可是,我不能不管阿璟。”段祺陵第一次厲聲對姬瑤大喊。
“你要怎麼管,去送死麼?”姬瑤的聲音尖利了幾分。
二人一時僵持在原地,飛雪碩碩而落,很快在段祺陵披風上面的毛領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此時,段祺陵覺得渾身上下的骨節每一處都滲著冰寒,彷彿連呼吸都是痛的。
下一瞬,他驀然起身,咬牙支撐著身體,踉蹌著向前走去。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之後,姬瑤眸光微斂,跟在段祺陵身後,抬手在段祺陵腦袋砸了一掌,然後接住他倒下來的身體。
“對不起,我太自私,不能讓你去冒險。”
緊接著,姬瑤將段祺陵帶上馬背,返身回了東楚大營。
清水泊下面的懸崖有多深,根本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知曉崖底究竟連著何方。
就算是下到崖底找人,也是難於上天。
回到營帳之後,段祺陵便陷入夢魘之中,十年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現在眼前。
一樣是冰寒交迫的冬日,他衣衫襤褸,在一處朱門大戶前凍得瑟瑟發抖。
那時,他父皇剛剛駕崩,沒有孃親和父皇,從此再沒有人管他。
就連他住的住處也被人收走,將他趕了出去。
寒冬臘月,他身上還穿著秋裳,凍得直打哆嗦。
飢寒交迫的時候,有個女孩見他長得漂亮,給了他一個冒著熱氣的饅頭,誰知直接被小群小乞丐搶走,他們還在他的臉上抹了一把爛泥,對他拳打腳踢。
他緊緊的咬著牙,眼睛死死的盯著小乞丐手中的饅頭,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在那時,一襲玄色長袍的夏侯璟從天而降,彷彿是從畫裡走出來一般。
他朝他遞來一個饅頭,緩緩開口。
“想吃嗎?”
他猶豫著點點頭,看著面前白淨的饅頭,他不好意思伸出髒手去拿。
然而,夏侯璟卻直接取出帕子,將他的手擦乾淨,將饅頭送到他的手中。
冷冷的睥了眼剛才的那群小混混,輕輕蹙眉,“想要打回來麼?”
他重重點頭,渾身的疼痛提醒著他,他想要報仇。
誰知,夏侯璟卻再次開了口,“願不願意學武?”
“願意!”
這一聲,他說的異常堅定,他想,如果他會武,長大了就能將宮裡的壞女人殺了給孃親報仇。
“那就跟我走,我是你表哥,夏侯璟。”
就是這一句話,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一輩子!
雖然他是他的表哥,他卻從來不叫他表哥,因為有人曾說他是天煞孤星,他的至親之人每一個都會被他剋死。
從他孃親到父皇,再到他皇兄。
而現在,只剩下了阿璟一個。
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