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世輪迴,她就在忘川河畔刻下了一條像忘川河一樣寬的石河,每一塊石頭上都是他的名字。前不久,其他冥界的人出了高價來買他刻過字的三生石,說是很靈驗。磨掉上面的名字,再刻自己與心愛之人的名字,就能求來三世姻緣……攖”
她用過的三生石都變成了寶貝了,很值錢。
搖船小子又道:“我先祖說,他和那個老孟婆,是最後見到她的人……”
那一天,是她最後的一世。
九音過了奈何橋時,所有的記憶都恢復了,這許是因為她即將灰飛湮滅,得上天憐憫,打算讓她清晰地離去。
往事歷歷,她心下悽然,
魂飛魄散,曾是她無數世的夢想,這樣就不用再受相思苦,可這一天終於到來時,她又有太多的不捨,這一條路,她獨自走得很悽苦,也許是她的生生世世太悲慘,與至冥界的仙與鬼差都認識了她。
每一世歸來,冥界的人都不忍為難她。
就像搖船的丁老鬼,在他從先祖手裡接過船槳時,他從不向九音要一文冥錢,他知道九音的生生世世即便早先家裡富貴,可到她死時,定是一文沒有,亦是最悽烈的死法。
船老伯知道她要魂飛魄散了,今日推掉了好幾樁生意,一個人坐在船頭,等著她的到來,他對所有想出錢過河的人鬼說:“老漢今日只載一人過河,船被包了,你們去找別人。”
最後一次載那姑娘過河了,這麼多年,每過十幾年,她就會來一次,船老伯已經習慣,他甚至與孟婆聊天時說“這一次讓她多活幾年也好,她的千世,還不如我們三百世長,這般消耗下去,即便有萬世壽緣,也快被折騰沒了。償”
彼時,孟婆總是化成一聲長長的輕嘆。
船老伯習慣成自然,他總會自欺欺人地寬慰她:“姑娘,你原是仙界的仙子,再忍忍,說不準就會天上了。”
她總是淡而悽婉地道:“船老伯,習慣了,已經痛得麻木。其實,回不回去,我已經不想了。”
提前幾日,勾魂使告訴孟婆:“那個姑娘的萬世要結束了,還有九天,她就要滿二十歲。”
也就是說,她又要回來了。
孟婆聲音低沉,“這是要魂飛魄散了?”
有同情,有心疼。
明明是仙界的仙,卻成為比他們鬼還不如的存在。
其他的鬼,做了善事,下一世還能投過好人家,可她呢,就算做了善事,還要重複悲慘的命運。
勾魂使道:“最後一世,這一次倒是給了她應有的尊嚴和體面。”
“我一會兒,讓我弟子來,我……去送送她。”孟婆的淚黯然滑落,“她乾淨純真的來,也讓她乾淨純真的去。”
終於,在人間入夜後,那個姑娘又來了。
這一次,她穿戴得體,可以瞧出,臨死前並沒有受什麼苦,也沒受什麼罪,她過了奈何橋,“孟婆,你今日不忙。”
“老了,腿腳不靈活了,讓年輕的弟子們乾乾,這差事總有一天要交出去。”
“孟婆,你活了多少世?”
“不多,一千九百世。”
“一千九百世,與我相比還年輕,我已有萬世,這是我最後一世。”
她微笑著,沒有魂飛魄散時的絕望,反而是淡然的,釋然的解脫。
也許真的沒了,就不會再受苦。
她走到了河岸邊,看到一次又一次載她過船的船老伯坐在船頭,她用極平和優雅的聲音道:“丁老伯,謝謝你!謝謝你的先祖們,一次又一次載我過河……”
船老伯笑道:“姑娘,上來吧。”
她提著裙襬上了船,掃視著兩岸的風光,“船老伯,我給你唱一支《逍遙曲》吧?”她淺笑著,不等船老伯應話,就開始放開了歌喉:“啊……”
那是一支,從頭到尾只有弦律,卻沒有任何歌詞文字的曲子,但出奇的好聽悅耳。
唱完了第一遍,她扭過頭來,“船老伯,好聽嗎?”
“好聽,好聽!老漢這麼多年,第一次聽到如此好聽的歌。”
“這是仙界的仙曲,是我母親所作,在我父親殞落後第三天,她也跟著去了。我再唱給你聽。”她說著,又唱了起來。
她唱了不到一半,在船行至河中央時,她突然就笑了,用很聽的聲音說:“願世間,再無一廂情願苦!願從此,有情人終成眷屬……”
搖船小子的船快到岸邊了,他還在動情地講道:“先祖說,她的聲音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