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並沒有與趙熹閒逛,選了一家茶樓坐在雅間裡,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趙熹立在窗前,“三年半前的冬天,我在鹹城第一次見到沈五娘,那時她就像今日這般,與她姐姐站在客棧的窗前,看著我、大周九皇子陪蕭淑妃回鄉省親……”
點點滴滴,連沐容都不記得的往事,趙熹卻牢記於心。
此刻,她是一個聽眾,一個能傾聽他苦楚的陌生人,聽過了,散去了,不用擔心沐容會與人說起。
“為什麼?她毀容之後不認得我,也不記得那些發生過的事,還說她不會嫁給我,只因我是小國的太子,而她要做大周的未來皇后……攖”
他是傷心吧,如果他不曾納娶三房姬妾,其實他也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只是,他既深情,為何要娶旁人?
沐容無法接受他人的丈夫償。
“趙太子可曾想過,也許是她真的不記得過往;也許,她知道你們之間沒有未來,她是大周皇帝封的未來太子妃、未來皇后,這個身份再也不能改變,她只能接受。繼續糾纏,與你是禍,與她是難。她得活下去,就必須做出她認為正確的決定……”
沈容如何想的,沐容還真不知道。但她知道:沈容也在改變,在沈容憶起了前世時,她不再執拗,也沒了任性的資本,甚至於沈容還想走出與前世不一樣的路。
沈容將六皇子是大周至德皇帝最寵愛兒子的事說出去,二皇子更是順利除掉了六皇子,這一環扣一環,看似大周京城發生的事是意外,卻是沈容與二皇子密謀的大計。
“你也覺得我一個小國太子,不足與大周皇子相比?”
“你便是你,是你自己,又何必定要與別人去比。”
“可她一定是比過。”
沐容輕嘆一聲,“如果你認識的沈五娘,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沈五娘,我是說如果,她也許是另一個人,你不認識的人……”
趙熹聽迷糊了,他不知道沐容到底要說什麼,“沈五娘不是沈五娘,那又是誰?”
“你認識的是彼沈五娘,而現在的是此沈五娘。”
趙熹蹙著眉頭,彼沈五娘、此沈五娘,“這不成兩個人了?”
他認真地想,藍錦、藍袍都說沈容變了太多,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現在的沈容不會估算預測誰勝誰負,甚至也不會彈琴。
耳畔,藍錦說過“殿下,你可曾想過,她失憶了,怎會連喜好都變了?”
變了,變得太多了,變得對他殘忍而冷漠,變得眼裡蓄滿了恨意,這樣的陌生,陌生到他好像不認識。
趙熹搖了搖頭,“明明是一個人,怎就變成兩個人?”
“世間所有不符常理處,必有我們不能知曉的內情。”
“你是說她有苦衷,她對我絕情,是在對我好?”
沐容無法給他答案,她可不想被人當成怪物,如果趙熹認不出她,他又有什麼資格與她在一起,何況她早在當年就決定不會與他在一起,不是他不夠好,而是她無法愛上別人的丈夫,更無興趣與其他女人搶男人。
“她接受我的感情又如何?我不能帶她離開大周,弄不好,還會給趙國惹來天大的麻煩,說起來,還是我趙國不夠強大,如果我是強國的太子,只要我一聲令下,大周不敢不將她送給我……”
趙熹握緊了拳頭,他要變強大,他要做強國的太子,他不再被人瞧不起。趙熹揖手抱拳,“沐九姑娘,謝謝你聽我說話,我現在明白了。”
他所明白的,是他認為的道理。
沐容道:“趙太子客氣。”
趙熹笑道:“你若是男子,會很厲害!不過,你是太過聰明的女子,本王還是覺得沈五娘那樣剛剛好,不笨,又不會太過聰明,嬌憨、可愛,有時候還有些頑皮淘氣……”
原來,他說她太過聰明。
其實,她不算聰明。
她不過是棋藝好些,又懂曉如何看人心。
她是沈容,在他眼裡便是剛好。
她是沐容,就成太過聰明。
許這是愛屋及烏之故。
如此,也好!也好!
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的糾葛了。
“沐九娘!沐九娘!”樓下,傳來聲聲熟悉的叫喊聲。
鬼醫披頭散髮,後面跟著與他形容極是不符的琴奴、茶奴,明明是兩個如玉俊郎,偏生穿著奴僕的服飾。
沐容應道:“淳于公子,我在這裡!”
鬼醫如離弦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