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的淚,到底是下來了。她的妹妹沈容,是這世間極善良的女子,雖然任性過,耍小脾氣,偶爾還莫名地和她嘔氣,在她心裡,是唯一的親人,是真心為她好的人。
馬車動,沈宛依在趙碩懷裡哭成了淚人,那竭力抑制的聲音,似忍受著莫大的苦痛,身子抖如風中的樹葉。
趙碩摟著她的腰,輕柔地道:“宛兒,別哭了。待過幾年,我們想了法子接容兒去趙國,若是可以,也給她尋個趙國人做夫婿!”
沈宛惱道:“好男兒又不全在趙國……”
“好女子都在沈家。”
沈宛破泣為笑。
趙碩親吻著她的額頭,“別哭了,哭得我心都跟著疼。你不是求了梁宗卿,請他得空去教容兒琴棋書畫麼,我瞧他是真心想做宛兒的先生,否則也不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沈宛往他懷裡紮了又扎,“容兒那兒有一支她做的紫檀髮釵,以前在幽蘭榭,我還在猜他要送給誰呢。”
“是不是想他送給你?”
“別胡說,他從未地我有過心思,而我也未對他有心思,我欣賞他的才華,想來他亦如此。真正的動心,是你我這般,兩情相悅……”
梁宗卿送了沈容那枝木釵,是不是說,梁宗卿相中的女子是沈容,可現下的沈容還是個孩子。除了沈容的容貌是孩子,在旁處,沈宛還真瞧不出沈容的稚嫩來。
涼亭裡,和風傳來了優美的琴笛和奏之音,沈宛打起簾子,卻見沈容彈琴,沈家薇在吹笛,姐妹二人相顯一彰。
“她們和樂為你送行。”
沈宛心頭湧起從未有過的驕傲。
沈容則想著:今日一別,不知何再見!她的未來,在廣闊的天地間,可以像男子一般活得自在逍遙。
她急切地想要長大,就像一隻雛鷹想要飛上藍天。
沈容與沈家薇反覆彈吹著同一首曲子,一遍又一遍,直彈了五遍後,再也看不到沈宛的身影,只看到長龍的尾巴。
沐雲道:“五姑娘、八姑娘,我們該回去了。”
沒有了沈宛,她終究會習慣的。
回到沈府,正值晌午時分。
伍婆子又請了兩尊銅像回來,大的擱到祠堂上的小廟裡,小的與靈牌一道擺在花廳上,伍婆子又絮叨了一回。
沈容好奇的是,銅像與石氏容貌相近,這是偶然巧合還是有人用心佈局?
沈容喚了沈家薇一同用午飯,姐妹還沒用完,多婆子就來了,笑盈盈地道:“五姑娘送大姑奶奶回來了?”
伍婆子道:“唉,剛回來,姑娘今兒可累著了?”
多婆子道:“姑娘,崔相府的崔夫人聽說我們家先頭太太的香火很是靈驗,今兒打發兩撥下人來問,想入儀方院給先頭太太燒香。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二太太今兒辰時就來了,還在太太屋裡說話呢,剛用了晌午,想來拜祭先頭太太。”
什麼拜祭,還不是想見識“靈驗的神蹟”。
伍婆子有些不高興,一個接一個地來姑娘也不用休息了,“多婆子,小廟裡也請了一尊銅像,我請了報國寺的大師開過光的。”
多婆子苦笑道:“怎麼沒去?梁夫人與二太太都去拜祭過,可沒儀方院靈驗。姑娘,來者是客,人家等大半日,就拜祭一炷香的時間,真不好拒絕,燒完香就離開。”
莫不是沈府當真改成廟宇了?
這燒香的,還燒到了沈容的儀方院。
沈容想拒絕卻又拒絕不了,對方的位高權重大臣的妻子,最是開罪不得,沈俊臣夫婦定然也視此為巴結的途徑之一,若她拒絕了,回頭就會被人報復,“你去請人吧!”
待衛國公府世子、二太太到時,沈容姐妹已經漱口,兩人侍立在側,梁家兩妯娌進來,與沈容寒喧了兩句,“打擾五姑娘了!”
沈容道:“我倒沒什麼,只我娘一直在清修,你們安靜些,莫驚到她就行,我娘旁的都好說,就是見不得有人對我不利……”
想傷沈容,石氏就會出來作亂,還會放好些小鬼。
這件事,她們聽多婆子私下叮囑過了。
她們就是來替家裡問姻緣、吉凶的,旁的也不會多說。
伍婆子在案上擺了香燭,世子夫人持了香燭,恭敬地跪在蒲團,不用說,她已經聽梁五娘回去講過了,知道該怎麼做。
沈容心裡暗道:早前那尊銅像被她化成了一灘銅水,原以為裡面藏有問心石,結果卻是一尊實心銅,什麼都沒有啊。今日這尊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