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漫,光陰就這樣緩慢地過去。許多值得回味的片段,最後也似淡水清煙,模糊不清。能夠記住的,只是人生歲月裡,必定不能遺忘的情景。其實世間最美的,莫過於四季流轉,讓我們遍賞春花絢麗,秋月朦朧。
就如九音,曾經如何熾烈的情,最終在忘川河畔的等待與期盼中消磨得乾乾淨淨,她徹底放棄了對帝川的情,卻無法忘卻那一段痛苦的經歷。
晉陽沐氏,分南沐、東沐,南沐在此次朝代更迭之中,除了在神勇軍中參軍的兒郎盡數慘死,其他幾乎並未受到損失。失了兒子的人家,心陣陣揪痛,哭不敢哭,言不敢言,只待夜深人靜後,給自己的親人焚燒一些冥錢,再悄悄刻一個靈牌,或建一座衣冠墓。
有些人走了,像一縷清風,無牽無礙。有些人離開,似要將魂靈一同抽去,痛徹心扉。
鳳九道:“金輪、火霜,你們二人在仙舟稍後,我去沐府走一趟,一會兒回來。”
金輪應答一聲“是”。
火霜閃著雙眸,在阿九離開片刻後,低聲問:“公主是作甚?”
金輪搖頭,她雖不知,卻隱約猜到,許是與沐家將來的運勢有關,阿九為了幫沐家留下一脈,可謂是費盡心思。
火霜道:“你在這兒等著,我跟她去瞧瞧。”
鳳九行走在熟悉的沐府,這府邸太大,而沐家的人太少,而今就剩下金達梅母子四個主子,其他都是些下人婆子。
靜和院,金達梅正在燈下打著算盤,計算著這一年的進項收益。
晉陽城被趙國攻破太快,也至他們母子來不及逃走,不逃走反倒是保全了母子幾人的性命,雖然趙國皇家收沒了沐家大部分的家業,卻將偌大的沐府留給了他們母子,還有一處大田莊,亦有幾家鋪子,只要她打理好了,一家人吃穿不愁。
晉陽城的知府、守將對沐家還算恭謹禮遇。
沐思婷早在旁邊的暖榻上睡熟了,睡夢裡踢了被子,金達梅給她掖了掖被子,笑盈盈地回到案前繼續檢視賬目。
旁邊的婆子吁了一口氣,帶著感慨。
金達梅問道:“金嬤嬤這是怎了?”
“三\奶奶,晉國沒了……”
金達梅悠悠輕語,“亂世之中,群雄爭霸,不是你勝便是他贏,有何好感慨?你大可不必怨天尤人,更不必悲天憫人。”
晉國沒了,身為晉國皇族的沐氏會如何?
金達梅不知道,她只期望自己的兒女能平安順遂的長大。
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帝王將相,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唯有平安地活著,這才比什麼都重要。
江山經歷無數次的更改,滄海經歷數次變幻桑田,只不過恰好被他們遇見。多少人,被香薰火燎的歷史給嗆傷,物轉星移,時間會修復所有的傷痕。那時候,山河寂靜,盛世安寧。
在浩蕩的歷史長河中,他們只是河中的一枚塵埃,連一枚閃過光亮的水珠都不是。
“無論多艱難,我都會帶著世安兄妹三人活下去,他們是沐家最後的後人,也是沐家唯一得已保全的後人。活下去,才有希望,盛榮的香火不能斷送在我的手裡。”
沐家,就這點骨血了。
金達梅居於晉陽,就似不知道晉國已滅,該怎麼生活還如何生活,只是每逢初一、十五,她會在家廟裡敬香,廟中擺著沐元濟、沐盛榮、沐世寧的牌位,他們是過繼到大房的,後房的皇權帝位都與他們無干。
她只盼兒女們平安成人。
她更想著,有一日沐世安成人,能風風光光地娶妻生子。
金嬤嬤道:“三\奶奶,晉國沒了,我們家不會受到牽連吧?”
“晉國已沒了半個多月,如果要對我們一家下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趙國勢必會一統天下,我們又能逃到哪兒去,與其帶著姑娘、公子們顛沛流離,倒不如踏踏實實地生活。”
趙帝要殺他們,他們逃也逃不掉。
涼國現下就是一個邊陲小國,西臨大漠,早不如先前富裕,涼國皇帝成了涼國國主,這其間差了一大級。
涼國大皇子李豪登基為帝,封金達梅的妹妹金達蘭為後。
湯有為在戰場連連失利,早被李豪下令斬殺。
李冠因湯家的失勢,與帝位錯肩而去。
李豪可以保他性命,卻也將李冠的勢力剪除乾淨。
傳聞,範太后頗是不喜李冠的王妃湯暖心,沒少訓斥,在湯家失勢之後,湯暖心更少出門。
金達梅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