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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貴女歸來

濃濃的怒,深深的憾,如浪似潮包裹在周圍。

榻上的沈容痛苦地低嚀一聲,扒在榻前熟睡的沈宛卻反應迅速,“妹妹!妹妹!”

頭,依舊昏沉,全身溼透,四肢百駭卻有一種道不出的舒爽。

沈容緩緩地睜開眼,落到眼裡的卻是一個美麗清秀的少女: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毫無粉黛之色卻逾顯清秀,素顏之中更顯容貌嬌妍。身穿一件月白色宮緞淡墨竹葉襖,拴著秋香色的絲絛,腰下系一條淡墨竹葉畫的白綾裙子,微風輕拂,絛帶翩飛,飄飄曳曳,尤顯嫋嫋風致。

少女大呼道:“奶孃!奶孃,快讓石平請郎中,五姑娘醒了。”

沈容想到死前點滴,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心中的痛與怒,她又回來了?回到了惡夢開始之前,還是前世的軀體——官家嫡次女沈容。而面前的女子是她同母胞姐、這世人唯一一個真心疼她、包容她、愛護她的人。本尊沈容因繼母、二嬸的挑唆,處處與唯一疼她的姐姐作對,最後害了自己,與累及了姐姐。

“姐姐……”不知是她的痛,還是這身體真實的痛,一聲出,眼淚漫流。

沈宛笑中含淚,“妹妹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麼?我讓奶孃做。”

醒了就好,再不醒,沈宛便堅持不住了。

三年前,她們失了親孃;兩年前,她們失了同胞兄弟沈寬。

沈容一起身,猛地抱住了沈宛:“姐姐!”

這是姐妹骨肉的親情,前世的自己一直渴望得到沈宛的疼愛,可終不得機會與她相見。她前世心心念著沈宛,至死未忘,而今姐姐就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

小環拾階而上,手裡捧著個烏盆,一進門就瞧見沈宛姐妹相擁而泣,懸在空中的心總算落到地上,“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五姑娘終於邁過這道坎。”

因沈容的醒來,沉寂幾日的客房傳出了笑聲。

姐妹倆的父親沈俊臣在十年前狀元及第,十幾年來可謂順風順水,尤其是娶了平妻潘氏後更是平步青雲,從一個江南的七品知縣做到了從二品的吏部左侍郎。去歲秋,沈俊臣入京述職得了個上上之評,在吏部謀到一個實缺。吏部尚書告老還鄉,早前的左侍郎升任吏部尚書,這沈俊臣便做了吏部左侍郎。

兩月前,沈俊臣寫家書回鄉要沈老太太攜全家入京安頓。從蜀地綿州石臺縣到京城的千里跋涉,行至陳留時,五姑娘沈容因風寒加重病倒,早先只是咳嗽,後來更是昏迷發燙,這一病便是三天三夜,病勢兇險,連郎中都說要是不能退燒怕就沒救。

臘月二十六是當今太后的千秋節,至德帝詔告天下,令在京五品以上百官攜女眷赴宴,還要給賢良淑德的婦人進行誥封。沈老太太因長子沈俊臣官居從二品吏部左侍郎,自要入宮接受誥封。

沈老太太生怕誤了誥封大事,堅持要繼續趕路,是沈宛再三央求,沈老太太方留了幾個下人給沈宛、沈容姐妹,允她們在陳留滯留些時日,而她卻攜了全家繼續趕路。

沈容依在床榻上,半闔著雙眸,雖說醒來了,許是早前渾身發燙,身子虛弱無力,面容更是蒼白無血。

石媽媽去廚房熬了肉粥,沈宛盛了一碗,輕聲道:“你打小身子便弱,這幾日可得好好將養。”

“我們不趕路麼?”

沈宛將肉粥捧在手中,輕聲問道:“你的身子要緊,待養好再趕路不遲。”

沈容搖頭,“我能自己吃。”

沈宛是個好姐姐,與其說是姐姐,前世卻給予本尊沈容一份純粹的母愛,長姐如母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兩年前,沈寬意外溺水身亡,沈宛很是愧疚,自那以後,更是將沈容盯得緊,處處張羅、安排,便是她苦些,也不願沈容受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