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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大殺器

九州,一切也並沒有那麼樂觀。

汪直始終不與大明交鋒,除去留有歸順餘地之外,更重要的是不願自斷財路。大明始終是海上貿易的最大客戶,對各類商品均有旺盛的需求,同時也可以提供全方位的貨物輸出,相對日本主銀,弗朗機主銃,南洋主香料的單一產品更為全面和穩定。

劫杭州雖收益不小,但與東海貿易相比也不過爾爾。

若無東海之王,沒了東海貿易的穩定渠道,眼下數萬走私者必然會結群為盜,肆虐沿海,大亂十年不止。

因此現在,楊長帆必須穩住局面,至少要保持海上貿易的收益大於搶劫。

可眼前的攤子可不是那麼好管的,出海走私者誰不是亡命之徒?加之有更加亡命的倭人夾雜其中。

這盤,不好接啊。

為了接盤,楊長帆也算是處心積慮,早早將汪滶捧得高高的,雖身負汪直託囑,亦不敢稱王,他知道不服自己的太多了,要爭取時間讓他們服自己。

因此,一回九州立刻拜汪滶為主君,別人也說不出太多話來。

二來,派使者與往來大名,弗朗機商人,告知汪直死訊,告知火燒杭州,告知少主已接班,一切如舊。

三來,放出徐海。

搶劫歸搶劫,商人歸商人,汪直都沒能控制住徐海,楊長帆也沒這個打算。放他出來搶劫只為攪渾東海,讓朝廷把精力放在徐海身上,就像汪直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此三條只為權宜之計,要想站穩東海,還有許多事要做。

依徐文長所見,東海不乏將才,缺的是相才。

原因也很簡單,有相才的人早就中舉入朝為官了,誰來海上拼命?

算來算去,汪直幕下老秀才蘇恢幾乎是最有文化的那一個,文采大約相當於王翠翹的三分之一,若無楊長帆,汪直一死豈有不亂的道理?

至於曾經的大公子毛海峰,除趙光頭外沒人真的拿他當個東西。他雖一心忠於汪直,但心胸氣性與多數海盜不對路子,那些粗人特別看不上他的行為作派,不少海盜戲稱其為“大小姐”。至於汪滶,指望他不如指望汪直起死回生。

由此看出,汪直的東海帝國是完全建立在個人權威與個人魅力基礎上的,這個人一旦垮了,一切就垮了。

剛回九州後不久,已經有人提出汪直既死,大家不如分了產業各混各的,若無趙光頭親自管著銀庫財寶,怕是早就要開搶。總之,留給楊長帆的時間不多了。

七月初十,更進一步的訊息傳來,多方檢舉之下,經調查胡宗憲通倭賣國已定罪,其長子在京被斬,同族充軍,屬下俞大猷、戚繼光等人消極怠戰,革職回京,接受調查。蓋棺定論,是為杭州之劫的最大元兇,遺臭萬年的大鍋如此扣在了胡宗憲腦袋上。

胡宗憲聞訊,閉食痛哭三日。

他雖自知算不上正人君子,但這樣的罪名也未免太大了,太冤了,兢兢業業在皇帝身邊當了十年巡按,盡忠職守穩定東南兩年,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局麼?

胡宗憲奄奄一息之時,徐文長終於端著一碗粥進來了。

見了徐文長,胡宗憲五味雜陳,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文長何苦如此待我!”

“喝粥。”徐文長只端著粥到胡宗憲面前,“渭一生,輔一人。汝貞此難,實為天道定數。”

“那楊長帆便是天道?”

徐文長搖頭道:“不然。今日的汝貞,是自己一步步走來的,君不見張經之死,文華之猖麼?朝野四方劾書,絕非空穴來風。”

“錯皆在我麼?”胡宗憲慘笑道,“既如此,我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文長若還記得兩年的情誼,給我跟繩子便是了。”

徐文長放下粥嘆道:“坦蕩而言,我也以為汝貞會死在杭州,未曾想到,楊長帆能將你拉回來。”

“楊長帆之心,著實毒辣……”胡宗憲恨道,“他不讓我為國犧牲以正名節,偏偏將我綁來這裡,將一切的罪過,一切的恥辱綁在我的身上……著實可惡……”

“汝貞想知道楊長帆怎麼想的麼?”

“還能怎樣?”

徐文長回身說道:“進吧。”

大門拉開,楊長帆低頭進房。

“這倭國的房門總是這般矮,不痛快啊。”楊長帆三兩步走到胡宗憲面前笑道,“怎麼,不想活了?”

胡宗憲默然不語。

“先喝口粥吧。”楊長帆親手端起粥送到胡宗憲面前,“喪子之痛,名節盡失,固然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