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他們選擇的道路甚至比洛倫將要面臨的挑戰還要艱辛百倍,而從你透露的情報來看,起航者顯然知道那個‘至高秩序’的存在,知道那些偉大神祇的存在……”高文笑了起來,“那他們為什麼不選擇向神祈禱,求神庇護?而是要當這麼個歷盡艱險的開路人,還帶上了那數不清的‘包袱’?”
夜女士沉默了幾秒鐘:“或許是因為他們受限不能尋求庇護呢?或許他們揹負枷鎖,只有完成了最終的考驗才能有資格繼續向前。”
“啊,看樣子這就是那個‘看不到的天花板’了,不是麼?邊界確實是仍然存在的,儘管或許是以一種我暫且無法理解的方式存在著,但你提到的那些‘偉大存在’確實留下了邊界,起航者看樣子是打算——或者說不得不莽過這道邊界,那我們或許也可以莽一波。”
說完這番話之後,高文注意到夜女士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儘管無從確定,但他恍惚間有一種感覺,那感覺就彷彿自己剛剛透過了一場考驗,或做出了一個足以在極為漫長的歲月中影響文明程序的決定,而後他才聽到天空中傳來夜女士的一聲輕嘆:
“你們……或許真的可以比起航者走的更遠些。”
高文沒有說什麼,夜女士則在這句輕嘆之後頓了片刻,接著說道:“我明白你的選擇了,既然如此,我能給你們的便只剩下誠摯的祝福——離開吧,去做應做之事,但我期待著,在這個世界安然倖存之後,我們能再度相會。”
高文輕輕呼了口氣,但在告辭離開之前,他的目光卻突然落在了夜女士王座前的那根石柱上。
《莫迪爾遊記》正靜靜地躺在石柱頂端,這位曾遍歷世界的大冒險家如今已經只剩下緘默。
“我能帶走這本書麼?”高文說道。
“我料到你會這麼說,但很遺憾……這本書已經無法離開我身邊了,”夜女士輕輕搖了搖頭,“真正的莫迪爾·維爾德在六個世紀前便應該灰飛煙滅,而我的力量強行將他留在了活人的世界,現在他所殘存下來的部分已經完全是被暗影之力重塑後的結果,就如影子無法脫離本體獨立存在,這本書如今必須在我身邊才能穩定存在。”
夜女士話音落下,琥珀卻忍不住冒出一句:“但我不就是一個脫離了本體仍舊存在的‘影子’麼?”
夜女士沉默了兩秒鐘,輕聲嘆息:“你以後出門在外儘量別這麼拆臺,很容易被打的。”
琥珀高文:“……”
尷尬持續了片刻,高文硬生生無視了氣氛上的微妙:“那這本書……”
“確實無法帶走,”夜女士仍舊搖了搖頭,“琥珀的情況與之並不相同,不能拿來類比,而且……我曾答應過大冒險家一件事,我應該兌現我的承諾。”
高文有些好奇:“你的承諾?你答應他什麼了?”
“我答應他,要讓他見證更加廣闊的世界,讓他踏上難以想象的旅途——儘管他如今已經變了另一幅模樣,但這承諾仍舊有效,”夜女士微笑著,“我已經為起航者服務了一百八十萬年,又因逆潮的影響而被束縛在這王座,但現如今錨點發生器的狀態已經恢復正常,星空間的一切都已步入正軌或即將步入正軌,所以我想……稍微給自己放個假,在周圍散散步應該也是可以的。”
高文聞言睜大了眼睛:“……你還能這麼操作?!”
“為什麼不能呢?”夜女士似乎擠了擠眼睛,語調變得輕鬆起來,“我的鄰居,可不是隻有凡人有資格做出格的事,神座上的老古董也是會有不安分的時候的——在逆潮過來搗亂之前,我可是把這‘散步’規劃了好久的,現如今也到了稍事放鬆的時候了。”
高文一臉錯愕。
他好像知道琥珀骨子裡的摸魚精神是從哪來的了。
但夜女士並沒有給他繼續發言的機會,這位古神言談間再度恢復了倚靠在王座上的慵懶姿態,隨後微微抬起手指向了遙遠的夜幕之城,沙海中便驟然浮現出了一道黃昏微光凝聚而成的長橋,從王座遙遙指向城市。
“朝這個方向走下去吧,你們會返回現實世界的,接引之人已經在道路盡頭等待,你們也別讓人家等太久了。”
高文與琥珀對視了一眼,隨後兩人點了點頭,這才帶著輕鬆的表情對夜女士微微點頭致意。
該問的都已經問過,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接過了起航者的遺產,剩下要做的,便是回到自己來時的地方,去面對接下來的道路了。
帶著對下一次會面的期許,他們轉身踏上了那條由微光凝聚而成的長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