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幔,已經乾枯的告死菊花束懸掛在門口的鐵藝掛燈下面,淒涼地隨風搖擺。
這些宅邸中的大多數其實並沒有徹底荒廢,此時仍有零星低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那些仍然居住於此的聲音彷彿是在刻意壓低自己,以儘可能減輕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感,如同恐懼著這個世界的受驚野獸般在自己華麗的巢穴中蜷成了一團,生怕因高調而引起某些“致命的關注”。
而在少數那些徹底失去了聲息的宅邸內,昔日輝煌的家族已經失去了他們最後的有效繼承人,僕役被遣散,財產被收歸皇室,房屋成為了暫時無法處理的“待估資產”,這些房屋的主人在離開這個世界時通常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有的失去了一切尊崇,在清算中掉了腦袋,有的卻光輝榮耀,在皇室的追封中入土為安。
但不論他們的命運如何,最終結果倒是沒什麼兩樣。
“貴族時代名存實亡了,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拉鋸僵持,如今終於到了徹底退出的時候……某些頭銜還在,但看上去是永遠不會再有輝煌的機會了,”赫米爾子爵從凸肚窗前退開一步,同時收回瞭望向外面街道的視線,他回到自己平日裡最鍾愛的那把高背座椅旁,卻一時間沒有落座,只是帶著滿眼的感慨發出一聲長嘆,“唉……我還真不曾想象過,自己竟會在有生之年便看到這一天的出現,更不曾想象過它會以這種方式到來……”
他抬起頭,又朝著那條寬闊筆直大道的對面看了一眼,只看到兩個行色匆匆,簡直如同受驚野獸般的僕役飛快地從街道上走過——走得像跑一樣。
“以前的日子裡何曾有過這樣冷清的光景?哪怕是新皇二十二條法案頒佈的那天,甚至於我父親提到的黑曜石宮中燃起大火的那天……這條街都沒這麼冷清淒涼過,更不曾出現過如此之多的告死菊……那些白色的小花,幾乎快把冥界的氣息都引到陽光下面了。”
“往好的方向考慮,赫米爾子爵,”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坐在沙發上的黑袍老法師看著這位年輕貴族,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你現在還站在這裡,子爵頭銜仍然在你的身上,你的家族徽記和私產分毫未損,這每一條都足以讓許多人羨慕了——不管是那些死掉的還是目前仍然活著的,他們都該羨慕你。
“你站了個好隊,子爵先生。”
“啊,是啊,這倒確實如您所說,丹尼爾大師,”赫米爾子爵苦笑著坐在椅子上,隨手從旁邊拿過了酒杯,不那麼優雅地將杯中液體灌入喉嚨,接著說道,“在任何時候都無條件地支援皇室決定,在教堂出現問題的時候立刻斷絕和所有神官的往來,盡最大可能支援冬堡前線,並積極配合哈迪倫殿下的所有審查……坦白說,這中間但凡有一步走錯,此刻我便有可能無法站在這裡與您交談,您或許也只能在我的墓碑前敬我一杯了。”
“但你都走對了,”丹尼爾微笑著,舉杯向眼前的子爵示意,“我還是更喜歡向活人敬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