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平原東部前線的局勢據說很焦灼,不管是王國軍還是東境軍都已經陷入誰也無法快速取勝的尷尬局面,僵持的戰局讓雙方不得不把越來越多計程車兵投入到戰場上,而曠日持久的戰爭也讓越來越多的逃兵開始出現。
對於缺乏有效管理措施,士兵積極性和忠誠度也不高的貴族軍而言,逃兵幾乎就像颳風下雨一樣常見。
那個青年多半是王國軍計程車兵,因此他不敢逃往東邊,同時他還可能是聖光之神以外某個神明的信徒,因此他也不敢逃往平原北邊——如今這個世道,異神信徒在北方的處境很是艱難——而在西境和南境之間,顯然距離較近、移民政策優厚的南境對於這些逃兵而言是個更好的選擇。
登記員搖了搖頭,塞西爾並不介意這些逃兵的來歷——舊式貴族軍隊裡跑出來的逃兵也好,失去家園土地背井離鄉的難民也罷,對塞西爾而言都是有價值的勞動力,登記員本人雖然不是什麼高階的政務廳官員,但他也是接受過培訓的,他知道每一個從磐石要塞北邊過來的人對於公國而言都沒什麼區別:反正一律不合格,總之全都要教化。
類似的事情不只在這一個登記出口上演,在整個碼頭廣場上,在二十八個登記通道的盡頭,每一位登記員手中都有一些用來標註特殊移民的報到證——來自聖靈平原的逃兵,被聖光教會驅逐的異神信徒,疑似北方貴族派來的探子……自從塞西爾局勢初步穩定,公國得到王室承認之後,南境就再度開啟了吸收人口的通道,而湧入南境的龐大移民隊伍中,什麼樣的人都有。
從某種意義上,塞西爾領是依靠“流民”崛起的,對塞西爾的政務廳而言,處理這些移民幾乎可以算是他們的基本業務要求。
離開登記通道的紅髮青年小心翼翼地拿著自己的“報到證”,走在面見下一個“登記員大人”的路上,在這座龐大而陌生的城市中,他困惑而又不安,但更多的是新奇和激動。
這就是塞西爾,或者說是塞西爾的一部分。
但這裡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也和他曾聽聞的完全不一樣。
北方的貴族老爺們說塞西爾是個野蠻、荒涼、殘酷而且秩序崩潰的地方,他們說南境的貴族體系已經蕩然無存,而一個從棺材裡爬出來的人用野蠻的戰爭摧毀了所有的秩序;他們說這片土地上尊卑失序,權威不存,卑賤的農奴和高貴的騎士都能走在同一條道路上;他們說這裡被塞西爾人的魔火燒成了一片焦土,焦土中只有一個窮兵黷武的公國……
但紅髮青年在這裡看到的只有寬闊整潔的街道,高大氣派的建築,正直友好的“大人”們,以及繁華到難以置信的碼頭廣場——如果這就是貴族老爺所描述的野蠻殘酷、秩序崩潰的焦土,那麼難道那些貴族老爺自己是生活在比焦土更可怕的糞坑裡麼?
環視著目力所及的廣場,薩拉覺得那些貴族老爺只有一句話說對了:在這裡,確實是所有人都走在同樣的道路上的。
那路真寬,大家都可以走。
如果一同逃出來的幾個同鄉也跟自己選擇一樣的路就好了……可惜,信仰聖光之神的他們都去了北邊。
紅髮青年慢慢向前走著,眼睛彷彿不夠用一般觀察著這裡的每一樣新東西。
這裡的新東西確實是太多了,多到了讓人無所適從,多到了讓人茫然無措。
寬闊的道路兩旁豎著整整齊齊的燈柱,那燈柱上掛著的卻不是油燈,而是魔晶石;遠處的空地上豎著一座奇特的金屬塔,塔頂上漂浮著大塊的水晶;視線盡頭有工人正在建造著什麼東西,他們用的每一樣工具和機器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山姆,你肯定不敢相信我到了個什麼樣的地方……”
紅髮青年低聲咕噥著同鄉好友的名字,他在通道上越走越慢,注意力幾乎完全被那些看不出名堂的奇怪魔導裝置給吸引了——如果不是通道兩旁有柵欄遮擋,他現在肯定要跑到那些裝置周圍仔細打量一番。
他的遲緩終於引起了後面人的不滿,有人在他身後使勁拍了一巴掌:“喂!趕緊走!你擋道了!”
紅髮青年趕緊道歉,然後邁步準備朝前走去,但就在他剛要動身的時候,一片突然從不遠處浮現出來的光影和同時響起的聲音讓他驚地站在了原地。
在碼頭廣場的中心,一片略微高出地面的平臺上,一臺大型的魔導裝置突然啟用了,魔導裝置上方隨即浮現出巨大的全息影像來,伴隨著影像一同出現的,還有一段短暫的樂曲聲——那聽上去像是笛子和七絃琴的混奏。
碼頭上的塞西爾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