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提拉是萬物終亡會中資歷最深的教長,這個看似人類的女人用禁忌法術延長了自己七個世紀的壽命——依靠吞噬、汲取別的生命體。她名義上仍然是“教長”這一等級,但實際上,她的身份介於教長和大教長之間。
只有她能毫髮無傷地走過地宮最深處的那段長廊,並在大教長的密室中長時間停留,惡毒神明的低語不會令她發瘋,直視神明血肉也不會汙染她的靈魂,這難以置信的能力讓她在教團中的地位無可動搖。
希頓不無惡意地想到,或許貝爾提拉在地宮深處抵禦神意侵染的秘密就在於她已經被扭曲成了怪物,或者她從一開始就是個怪物,她的靈魂和血肉已經腐爛,已經變異,只不過她這個怪物正好扭曲成了人類的模樣而已。
貝爾提拉背對著希頓,沒有回頭地說道:“希頓教長,我不介意你用失禮的目光注視我,但你注視的時間太久了。”
希頓只是回以一聲冷哼。
貝爾提拉並沒有在意,她只是轉過身,不緊不慢地說道:“不知道你是否得到了訊息——安蘇人已經開始去修復那道屏障了,而高文·塞西爾……親自去了南方。”
“我聽說了,那個高文·塞西爾竟然在黑暗山脈中找到一條路,直接開進了黑森林,”希頓隨口說道,“不過我們的哨兵並沒有帶回來更多訊息。”
“數名哨兵意外死亡,剩下的哨兵不敢再繼續靠近,”貝爾提拉看著希頓的眼睛,“有一個哨兵發回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報告——他把塞西爾人稱作瘋子和惡魔,你不覺得這很有趣麼?”
“……有趣,因為這稱號一向是外人給我們的,”希頓挑了挑眉毛,“看來那個哨兵已經神志不清了。他到底遭遇了什麼?”
“塞西爾人在隨意使用威力巨大的魔法裝置開拓領地,他們甚至在毫無意義地把那些魔法裝置用在轟炸荒地上,而那倒黴的哨兵……他和其他幾個哨兵正好就在那附近,”貝爾提拉搖了搖頭,“現在關鍵的問題是,看樣子塞西爾並沒有按照我們預期的那樣發展,他們已經成了個不可控因素……”
“不可控……”
希頓輕聲嘀咕了一句,隨後發出了輕蔑的笑聲。
他來到最近的一座立柱旁,揮手啟用了柱子的生物質外殼——
“只是一幫藉助魔法道具才能打仗的凡人而已,‘神孽’的力量豈是幾個爆炸道具就能對抗的!!”
暗紅色的生物質猛烈蠕動起來,瞬間便如受驚的魔藤藤蔓般向著屋頂和地面收縮回去,而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外殼”退去之後,立柱內的景象也呈現在貝爾提拉麵前——
一個變異的人形生物靜靜地漂浮在半透明的管狀容器內,其身高几乎達到人類的兩倍,它有著暗色的面板和粗大膨脹的關節,無數水晶簇一般的增生物覆蓋在它的肢體表面,細微的能量火花一刻不停地在那些水晶簇之間流竄著,顯示著這巨人不光擁有強悍的軀體,更有著非凡的魔法力量。
希頓抬頭仰望著那猙獰可怖的變異巨人,臉上露出了微笑:“沒有什麼能比偉大的進化更強大,貝爾提拉教長,你不這麼認為麼?”
貝爾提拉靜靜地看著管狀容器中的“神孽”,臉上一片平靜:“收一收你的狂熱吧,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偉大進化——你最好在這個變異體驚醒失控之前合攏生物質囊,要知道,啟用這第一批神孽可是耗費了不少好屍體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女教長便沒有再理會希頓,而是邁步走向大廳盡頭。
她來到大廳盡頭那道巨大的裂口前,注視著裂口外面的廣闊空間。
寬闊的地底裂谷橫亙在視野中,巨大的索道、橋樑和天然石樑連線著裂谷兩側的峭壁,在那些令人頭暈目眩的橋樑上,無數行屍走肉般的身影正在穿戴厚重護具的教會督工監視下蹣跚前行。
在裂谷的底部,則是瀰漫著赤紅色光芒的“血河”,無數粗大的鎖鏈在血河上方縱橫交錯,固定著一團不可名狀的血肉,在血河蒸騰的熱氣中,那團血肉正如一顆心臟般跳動著,每一次跳動,都比上一次跳動更強而有力。
這就是血肉之淵。
整個地宮,就是建築在這血肉之淵裂谷頂部的。
那些行屍走肉般的身影是奴隸,是從各地抓來的犧牲品——絕大部分是貧民,少部分是實力不濟的流浪戰士和傭兵。
在這個時代,從各個貴族領地偷偷抓捕一些平民充當奴隸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尤其是遇上災荒戰亂,失蹤一些貧民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