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之下是一件藻綠的貼身水靠,勾勒出女人凹凸緊緻的線條,如同一條褪去了尾巴的美人魚。她從頭髮裡取下偽裝成簪子的匕首,牢牢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原本一張羞澀溫柔的面容,此時也變得肅冷如冬。羽睫微微一眨,幽黑的眸裡便閃露出一絲懾人的殺意。
燕不離咕嚕一聲,立馬將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裡。他就是再瞎也看得出這東瀛女人同樣是賞金盟的殺手,而且還是防不勝防的那種。相比之下,面具兄就坦誠多了,起碼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就在這兒待著,別出來。”面具男撂下一句就和步川走出了艙室。
然而兩個人離開沒多久,船身便突然猛烈的一震,奶碗頓時傾灑了滿桌,粑粑驚嚇得哭了起來。燕不離一邊哄著他一邊走到舷窗旁,望著遠方那艘黑色的鉅艦,心頭也有些惴惴不安。
甲板上已經亂作一團,不少人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隨即又被一顆顆從天而降的火炮砸了回去。
懸著骷髏黑旗的戰艦如同一隻滑翔在水上的巨大蜈蚣,七桅揚帆,下設炮銃,兩舷的槽口飛快的搖著幾十枝櫓,正從商船的船尾飛速追來。
“不行,他們船速太快,你們鑿不了。”面具男攔住正欲下水的步川,“這樣下去會被咬上的,轉舵去魔淵海,屯部家的人一定不敢再追。”
“可是魔淵海風驟浪急,很容易觸礁,萬一......”
對方打斷她道:“那也比被燒了船強,快去!”
“是,大哥。”
海盜船越追越近了,近到幾乎可以看清站在船上的人。門外傳來了一聲聲銳物嵌入木板的聲音,燕不離抱著粑粑閃身避開了舷窗,隨即一枝火箭嗖的射入了窗戶,瞬間點燃了榻上的棉褥。
好不容易將騰起的火苗撲滅,又有幾枝箭飛了進來,艙室裡頓時升起滾滾黑煙,嗆得粑粑快喘不過氣了。燕不離心急如焚,只好發力撞開門,頂著張桌子跑了出去。
外面早已經箭飛如雨,哭聲震天。
船伕和客商們紛紛弓著身尋找遮擋,舷壁上跳動著一簇簇黑紅的火苗,甲板被炮彈砸得坑坑窪窪,偶爾還能撞見幾具血肉模糊的橫屍。
燕不離頭頂方桌,手抱兒子,一路左躲右閃,運著輕功躥到了船頭。面具男一見他便冷聲喝道:“你出來做什麼?”
“老子要是不出來,你就只能送客戶兩頭烤乳豬了!”
“......”
“大哥,我們到了,前面就是魔淵海!”步川在旁邊驚喜的喊道。
燕不離順著她的手指抬頭一看,嚇得差點把孩子掉下去。尼瑪,這女人驚喜個鬼啊?!
前方的海域上空籠罩著一團狂躁的烏雲,暴風肆虐,雲層翻滾。交織如網的雷電映照出波濤洶湧的水面,如同一片陰森兇險的鬼蜮。
面具男似乎笑了笑:“太好了,全速向前,衝進去!”
“你瘋了?”燕不離臉都白了,“想死也別拉上一船的人啊!”
“進魔淵海是九死一生,被屯部居烈追上是死無葬身,你選哪個?”
燕不離臉色更白了:“我......我不要菊裂......”
方艄在風中如箭一般疾馳,在被海盜船堪堪追上的時刻終於衝入了暴風雨中。對方果然不敢再跟,只停留在魔淵海的邊緣不斷飛射著炮彈。
鬼淵之中,天陰海暗。狂風捲著疾浪,整隻船像一片翻滾在沸水上的葉子,起伏不定,顛簸飄搖。溼冷的雨水如天河倒灌般傾注而下,將所有人淋成了落湯雞,同時也澆滅了船上的火。
燕不離將粑粑護在身下,扶著舷欄勉強維持著平衡,在震耳欲聾的風浪中衝面具男喊道:“這鬼地方要多......臥槽!”
一顆流彈當空打來,擊碎了身側的木欄,他被一個巨浪瞬間丟擲了船外,如折翼的鳥一般墜下了深海。
“燕不離!”
面具男飛快的衝到船舷邊,只看到水面上濺起的一朵白色浪花。
他剛要跳下去就被步川拽住:“大哥,這裡的海下全是漩渦,會水的人也遊不動的!”
猶豫之間,船外幾丈遠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個人頭,燕不離衝他們大聲喊道:“接著!”
一個東西被高高拋了上來,面具男急忙接在懷裡,正是哭得厲害的粑粑。再一抬頭,只見暴雨之中海翻浪湧。昏茫如夜的水面上,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水下的世界,彷彿是地獄裡最黑暗的深淵。
眼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