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鶯飛草長。幽谷之下,青潭碧波映日。芳林深處,玉樹瓊苞堆雪。又是一年梨花時節。
“白錦無紋落銀霞,萬蕊參差染香沙。天姿靈秀意高潔,緣乃姑射化仙葩。”芳飛如雪的花海中,披著輕袍長衫的女子立於林中,一手捧著隆腹,一手拈了枝冰清如玉的梨花,衝樹梢上的雜毛大鸚鵡點了點,“快學!學好了賞小魚乾。”
銜環溜溜的轉著小圓眼珠,張口叫道:“葩、葩、葩!”
“......算了,這句太難,換一首。”燕不離扶額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日、日、日!”
“兩隻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上、上、上!”
“我靠。”
“靠靠靠......”
“小畜生閉嘴!”
“畜生、畜生、畜生......”
燕不離氣急敗壞的把花枝子扔到地上,終於明白江莫愁為什麼會餵它巴豆,揪它尾巴,關它小黑屋了......
要是換成自己,早他媽把這淫鳥燉了!
銜環呼扇著綠色的大翅膀自枝頭騰起,盤旋在某人頭頂上空,口中依舊“畜生”不停。燕不離昂首託腰,指天罵道:“死鳥,有本事你下來!”
對方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有本事你上來。
“切,會飛了不起啊?!”燕不離摞胳膊挽袖子道,“老子以前也會,就是現在夾帶著私貨不方便,不然分分鐘收拾你。”
大鸚鵡怪叫一聲,屁股一抬,一坨溫熱的鳥糞便從天而降。
“靠,還發暗器!”身懷六甲的某人嚇得往樹林子裡一紮,險險避過汙頂之災,卻不湊巧的踩到一條剛從冬眠中甦醒,出洞遛彎曬太陽的蛇......
某蛇回頭一瞧,發現自己的尾巴尖兒扁了,頓時淚奔。
尼瑪這以後還怎麼在爬行界混呀?拿什麼泡母蛇啊!大姐你敢不敢把腳抬起來?本蛇的心好痛知道嗎!
然而燕不離的注意力仍停留在天上,根本沒意識到腳下的慘案,只是忽覺腿上一痛,低頭一瞅才發現自己被蛇咬了。
“我靠,要不要這麼倒黴?!”他駭了一跳,勉強扶著樹才沒跌倒,但還是捂著傷口,費力的蹲了下去。
媽的,那蛇長得好醜,會不會有毒啊?老子是不是要死了?池老魔你他媽到底跑哪兒去了......
燕不離又憂又怕的靠著身後的樹幹,明媚的日光透過橫斜交疊的花枝,映在那張淌著水痕的臉上,斑斑駁駁、影影晃晃。
搬到這裡的第九十二天,他第一次哭了。
上元一夜,雖然那個人竭力掩飾,但仍能感覺到身上的人喘息紊亂、汗出如雨,自始至終都在忍耐著什麼。
追問之下對方才敷衍了幾句,竟是練功出了岔子,心魔成障,不宜歡愛。這理由給的委實牽強,但燕不離不是女人,池月不願說,他也不糾纏。
自彼岸齋歸來,兩人依舊極少照面。池月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明明住在同一屋簷下,卻和兩地分居無甚差別。直到有一天,神龍大人終於全須全尾的現身了,卻是將他送下幽谷,只道為了安全。
碧潭旁的木屋裡變化了許多。壞掉的木床真的換成了鐵床,起居物什也添置得齊全,什麼都有,只是終歸有些寂寞。
好在有隻貧嘴的鸚鵡在身邊嘰嘰喳喳,住得習慣了,倒也不覺時間難熬。
三個月來,池月從不露面,每日送飯也是隔著窗子問幾句:吃的好不好?睡得怎麼樣?還有沒有缺少的東西......
燕不離也隨口回答:吃得好,睡得香,什麼也不缺。
只是少了你。
只是缺了陪伴。
只是欠了一個解釋。
所以老子死也不會原諒你。
...
黃泉殿裡,高層雲集。池月坐於堂中,合目聽著風部部主稟報訊息。
南荒的魔教在近幾月有死灰復燃之象,南涯島主又來催問他的鳳血珠,林子御離開鬼門宗後未回北蜀反而去了江陵,塞北關外聚集了大批不明武裝人士......
這個江湖沒有一天不教他操心的。
當然,最操心的還是被他木屋藏嬌的那位。
“宗主,叛賊河不醉也現身江陵,不知和正道中人在合謀什麼,可要屬下繼續追蹤?”
“暫且盯著吧,一群烏合之眾,除了行刺也幹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