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坐落於碧落谷三百里之外的清玄山,也同樣迎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磅礴大雨。
萬仞高的主峰上空濃雲如墨,狂風肆虐、雷聲滾滾。一條條巨大的銀龍閃電暴唳著撕裂了蒼穹,天河之水源源不斷的傾灌下來。驟雨叫囂的抽打著地面,雨飛水濺,迷瀠一片。
泥濘的山路上蓄出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積窪,在漆黑的夜幕裡如星子般閃閃發亮。
“嘩啦!”一隻鐵蹄踩過水坑,踏碎了坑裡晃盪的銀光。
飛濺出來的泥點尚未落下,那騎快馬已經奔騰而過,如離弦的利箭,一頭扎進了漭漭重重的雨幕之中......
平日裡清靜稀落的客寮,此時已經嘈嘈雜雜擠滿了人。
九大門派的八個掌門鋪開了兩桌麻將,在昏黃的燈光下噼裡啪啦的耗著時間,只剩少林的慧拾方丈孤零零的在一旁閉目坐禪。
“七小對!嘿嘿,各位承讓啊。”紫宵掌門一拍桌面,整行牌被震得亮開。
“嘖,怎麼又是你秦老猴兒?”丹皇派的不幹了,“今兒個運頭兒全在你那兒,老夫不奉陪了,睡覺去.....”
“哎,這就走了,三缺一怎麼打?”剩下的三個扯著脖子喊道。
丐幫一個身上掛滿兜兒的長老湊過去:“幾位,賒著玩成嗎?最近行情不好......”
“去去去,沒錢湊什麼熱鬧!你們丐幫都是窮鬼託生吧,吃喝嫖賭都敢賒......”長春門的金三娘翻了翻吊梢眼。
她轉過頭,注意到角落裡的慧拾方丈,風情萬種的招手道:“大師不來玩兩把?”
慧拾抖了抖長眉,合十道:“阿彌陀佛,玩物喪志啊......”
乾坤閣的方掌門冷笑道:“別理那老禿驢,沒看大家都避諱他嗎?這馬上要開戰了,慧拾,會死......晦氣啊。”
慧拾頓時睜圓了眼睛,擼起緇袖道:“善了個哉的,老衲不出手你就不知道什麼是雀兒佛!開局,走著!”
這廂亂亂哄哄玩得熱鬧,那廂卻清清冷冷靜得發寒。
葛袍男子面無表情的站在窗下,眉心一動,便聽到外面一陣馬嘶蹄亂。有人匆匆叩門:“盟主,有急信。”
顧荊自籠著的袖裡探出手,緩緩關上了兩扇大敞的窗戶,將滿山風雨隔離在世界之外。
接過信使手中油布包裹的信,拆封欲讀,卻是空空如也、一字皆無。只有帛紙的右下角落了一枚鮮紅如血的印章,彷彿一朵盛開在雪地裡的梅花,豔烈鮮活,無香勝有香。
顧荊笑了笑,眼角露出幾縷細密的紋路。
白沙堡,殷梅雪......果然是個有趣的小子。林正玄傷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反倒要給他記上一功了。
剛收起信,又聽得有人來報:“盟主,清玄三聖有請。”
顧荊點了點頭,披蓑戴笠走到門口,聽著澎湃淋漓的嘩嘩雨聲,忍不住感嘆道:“這場雨......洗清了不少人的腦袋啊。”
渾身溼濘的信使望著他消失在濃黑之中的身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低聲嘟囔一句:“也沒準是灌進了水呢......”
玉清殿裡香菸繚繞,燭影煌煌。
清玄掌門閔雲子與顏、徐二位長老皆著墨藍道袍,分坐於正北主位。目中纖塵不染,氣宇飄逸脫俗,如果不是臉上顏色和開了染坊一樣精彩,顧荊還真以為這幾位已經羽化登仙了。
“三位道長夜間邀顧某來,不知所為何事?”他卸下蓑笠,露出一身葛杉長衣。
“顧盟主請坐,深夜打擾,自是有要事相商。”閔雲子老目微垂,細細打量著這位武林盟主。
顧荊今年四十有五,身材高瘦,面色微黑。頭束素色綸巾,腰懸淡青玉絡,打扮得像一位文弱儒雅的教書先生。然而近觀其容,便見一雙眉梢冷峻如刀削,額側太陽穴飽滿如鼓,鷹目中也隱含著精戾之光,顯然是武者當中的內家高手。
小道童伶俐的上了茶,三位道長卻端坐檯中,沉默如磐石。
顧荊見狀也不多言,瘦長的手穩穩託著一盞松石綠鶴紋杯,淺笑吟吟的望著杯中清茶,彷彿能從裡面看出朵花兒來。
坐在左首的老道忍不住哼出一聲:“顧盟主,貧道是急脾氣,有些話掌門師兄拉不下臉,我卻想和您說道一二。”
顧荊止了笑,抬眼望去:“不知是顧某何處多有得罪,還請顏長老但言無妨。”
“武林盟正義之師路過蔽門,清玄山自當盡地主之誼,與爾方便。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