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遺憾,放過是愚蠢。
他轉過身往外走:“她做燻蒸需要什麼寫個單子......我來準備。”說完人就消失在了門外。
樂千秋眼睛不眨,抬筆寫下一行:黃金千錠、白銀萬兩、珍珠百斛......
哼,叫你踩老夫的腳......
燕不離和花無信住進了西院裡的白果居。
兩間錯落臨水的清雅竹舍,窗前長著一株三人合抱的老銀杏。秋風一掃,滿園金黃。
“這地方真不賴,住七天才一百個銅子......”花無信放置好包裹,咧著嘴裡裡外外都逛了一遍。
燕不離摸索著開啟了食盒,聞著菜香贊同道:“嗯,關鍵是還管飯。”
“不過也是虎狼環伺啊......”花樓主抄起筷子夾了一片青椒炒豆乾。
“有麼?我覺得樂千秋沒起疑,他應該會通知給鬼門宗的人。”
花無信搖搖頭:“我是說給你把脈的那隻色狼。此人年紀輕輕武功甚高,並非冰心閣人還懂醫術,裝扮像魔道中人,氣質卻出塵似仙,也不知是何方神聖......”
“百通樓主都不知道的人那估計真是神聖了。”
“江湖博大,奇人異士不計其數。要是刻意隱姓埋名或者隱藏形跡,我們就是訊息再靈通也不可能知曉啊。”花無信捏著下巴道,“不管怎樣,以你現在的狀況還是小心為上,別被狼吃了就好。”
燕不離想起那雙冰涼的手,還有那個同樣沒什麼溫度的聲音,背上忍不住生出一溜雞皮疙瘩:“不會是變態吧?”
“兄弟,你現在是女人,還長成一副殃國禍水的德行,禁得住你誘惑的那才叫變態。”
“靠,合著長得美也是老子的錯了?”
“要臉不?那是你長的嗎?”
“切,反正現在是老子用著。”
“別老子老子的......”花無信望了望窗外,壓低聲音道,“注意身份!你現在最多也就是個老孃。”
燕不離從善如流的把碗往前一推:“好啊,花丫頭,快給老孃夾菜!”
花無信給他夾了一碗地道的蜀產辣椒。
兩人正吃著晚飯,便聽到窗外沙沙作響。夜色如墨,月下有人踏葉而來。
來者要麼不通武藝,要麼就是刻意告之。
“兩位姑娘歇息了嗎?”
燕美人剛吃了幾口辣椒,清麗的臉蛋上燒著紅暈,一聽是那色狼立刻嗆了起來。
花無信捏著嗓子答:“尚未歇息,公子有事嗎?”
“在下也是來冰心閣求醫的,今日唐突了姑娘,心中有愧,特來請罪。”
燕不離咕嘟咕嘟灌了幾口冷茶,琢摸了一番措辭,清清嗓子道:“這倒不必了。想公子也是學醫之人,何必介懷小節?我並無礙,請回吧。”
門外的聲音難得多了幾分溫然:“看姑娘面相也似南江之人,蜀中菜食多辛辣,我這兒有些家鄉的小菜點心,金緣坊的翠金瓜,六福樓的八寶糕,還有百味豆、青梅酥、甜杏脯,都是你......你們女兒家愛吃的。權當賠罪之禮,萬望姑娘笑納。”
花無信竟然從燕不離那雙瞎眼裡看到了光。
“少俠,出息呢?”悄悄壓低嗓門問道。
燕不離嚥著口水,一本正經道:“我現在是老孃。”
“你就不怕那色狼下藥?”
“這不是有你這個試食丫鬟在嗎?”
花無心哭出兩道泥石流:“行,你夠狠!回頭我就讓老殷寄三斤臘肉來......”
白果居雕刻著扇葉紋路的木門被開啟,露出了花丫頭那張鬼一樣驚悚的臉譜。
“那就不好意思了,姑娘確實吃不慣這邊的口味,多謝公子......”
池月把紫竹編的捧盒遞過去。
花無信看了他一眼,有意無意的問道:“奴家多嘴,只是看公子面色如玉,氣沉神穩,不似病者......”
對方搖搖頭,輕笑一聲,轉身隱入夜色。涼風裡遙遙傳來一句:“我得的,大概是心病罷。”
黃泉殿外,和風細雨。
有人手執一柄二十四骨油紙傘,白衣勝雪,盈盈獨立。
一顆淚珠般晶亮的晨露沿著紫色竹盒邊緣悄然滾落。碎在地上,化作春泥。
——“宗主,屬下從谷外帶了些酸甜口味的小食。我嘗著極好,您可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