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細長的銀針懸在昏睡的人頭頂上方。
黃半山的手抖了抖,終究沒有紮下去。
他一生混沌無為,卻自認磊落,從未欠過什麼人,只除了江莫愁。
無生無滅的秘密是他告訴這個女人的。於是有了九龍窟一戰,魔門首尊魂飛魄散、香消玉殞。
黃半山原本打算帶著這個魂器返回碧落谷,卻在中途遭遇了清玄山那三個帶薪休假的老傢伙。為了避開熟人,他匆忙之間將江莫愁放在亂墳崗,卻沒想到轉眼的功夫屍體就不見了。
而更出乎他預料的是,江莫愁竟然死而復生了。她再度出現後,不僅記憶全無而且性情大變,彷彿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一番,莫名其妙的從魂器變成了魂淡......==
最要命的還是池月,竟然對她動了情,寧可自己死也不願奪舍,寧可冒險也要留這樣一個叛徒在身邊,寧可喜當爹也沒有處置這個蕩|婦。
如今不僅是門下眾人憤怨難平,連那三個終日放羊的元老都放了狠話:此女必成宗主死穴、鬼門大患。
黃半山深吸口氣,再次咬著牙掏出了銀針。
江莫愁,你若怨就怨恨老夫吧......
就在此時,房門猛的被人推開!
“住手!”池月音未至人已至,人未至掌已至。
黃半山當手一道指風急射而出,池月不閃不擋,義無反顧的衝到了他面前,渾然不理自己右肩爆出的一團血花。
銀色的針尖直直刺了下去,剛好扎中了擋在燕不離頭頂的手掌。
一粒殷紅的血珠冒了出來,跳動著滾下掌心,掉落在熟睡的人臉上。
“你?!”黃半山收起手,臉上道道皺紋連帶每一根鬍鬚都在抖動,“狼崽子,你當明白老夫為何殺她。”
“本宗明白,那一晚的刺客也是你吧?”
“老夫是為了你好,就算你放棄奪舍,鬼門宗千年基業也不能被她毀了!”
“黃叔,我知道生而為魔,身在其位,沒有一絲一毫犯糊塗的資格。”池月轉過身道,“可江莫愁是我的女人,肚子裡是我的孩子。如果連他們都保不住,我連男人都不算,還談什麼一門之主、江湖霸業?”
“只要你想,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多少孩子沒有?為何非選這麼個不乾不淨的妖婦?”
“他沒有背叛我,以後也不會。”
黃半山冷笑道:“你何以肯定?我看江莫愁對你可沒什麼情分,別傷疤沒好就忘了疼。”
因為燕不離是他媽的男人!而且還是個知名的江湖流氓!怎麼可能會和什麼姦夫偷情?以後讓水煙離他遠點兒才是正經......
當然,娶個男流氓當老婆這麼丟人的事,宗主大人是死也不會講的。
“我自有掌控他的辦法,黃叔今後不必針對江莫愁了。”池月面色一冷,“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警告。”
“哼,不分好歹的狼崽子,老夫就等著她再捅你一刀。”黃半山一拂袖,罵罵咧咧的向外走去,“到時候你就和姓竹的蠢貨就伴去吧!我再救你就是烏龜王八......”
門板一合,屋中便安靜了下來。
池月長長舒了口氣,俯下身用拇指輕輕擦拭那人臉上的血珠,卻沒想到這一觸碰,竟讓對方醒了過來......
燕不離睜開眼,正巧見到老魔頭的手撫在自己臉頰上,頓時受到了驚嚇:“幹、幹什麼?”
池月有些尷尬的收回手:“把你的臉弄髒了,擦一下。”
“靠,你顏|射老子?!”
“.........”
燕不離抽了抽鼻子,問道:“好重的血腥味,孩子還在不在?”
“孩子沒事,你這幾日安心養胎就好。”池月將他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蓋得更嚴實些。
“不對......”對方一靠近燕不離就聞出來了,上下打量著他道,“是你身上有血。”
還真是狗鼻子啊......
池月這才想起被黃半山一指彈傷的肩膀。因為剛換了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跡,他自己也沒在意這點兒皮肉小傷。
只是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對方搶了白,某人笑容猥瑣:“池老魔,你不會也來那啥了吧?”
池月當即站起身往外走:“本宗後悔了......”
“你幹嘛去?”
“找黃老。”
“找他做什麼?”
“扎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