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下埋藏的汙濁,腐朽的邪祟陰煞之氣不知堆了多少萬年,彷彿這裡才是一切汙穢的發源地。
林守溪踩過白雪向前走去。
他看清了負碑小鬼的模樣。
起初,林守溪覺得他們像是一具具乾屍,現在他發現,這些瘦骨嶙峋的屍體更像是人與龍的混合體——他們長著人體態,但背部的骨刺、尖利的爪子、畸形的雙翼無不昭示著他們‘龍’的特徵。
人修妖本就是修龍的嘗試失敗後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但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龍化之人?
他們由誰創造,因何而死,所負之物又是什麼?
林守溪頭疼欲裂,眼前的風雪開始變得模糊,他不停地邁步,終於來到了這座銅鑄的大殿前,看不清的面容的宮裝女子提燈而立,引他走入殿中。
殿中是無止境的寒冷與漆黑,他隱隱聽到了有人在哀嚎,卻什麼也看不見,他的頭頂是修羅,足下是白骨,眼前則是那柄生滿了綠繡的劍,現在他也終於看清,那些綠鏽實際上是幽綠的火。
劍上釘著的也不是怪物,而是一個人。
慕師靖也出現了類似的幻覺。
她行走在一片黑海的冰面上,冰面下游動著許多的獰惡的白骨巨物——這片冰海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將這些蟒蛇似的怪物困在了裡面。
她繼續先前走。
冰海、或者說世界的盡頭立著一個身影。
她努力地睜大了眼,終於勉強看清楚了那個背影——一位黑裙少女。
接著,她又發現,黑裙少女的身前有著一個真正的龐然大物,慕師靖無法形容它的大小,她只覺得自己盯著的並不是一個生物,而是一整片天地,但即使在這樣的生物面前,苗條的少女依舊給人一種不可忽視感。
“你是誰?”慕師靖出聲問。
黑裙少女沒有回答。
“你在做什麼?”慕師靖又問。
黑裙少女這才停下了手裡的比劃,她沒有回答,只是用一種慕師靖很熟悉的聲音說:“切割。”
“切割?”
“嗯,它太大了,只有將它切好了,才能運往世界的各個角落。”
慕師靖這才發現,這個少女手上拿著一柄刀,這柄刀很小,看上去是削水果皮用的,她用這樣的刀去切割眼前這等龐然大物的屍體,其精神無異於愚公移山。
但她切得很認真,像是個挑選食材的廚師。同樣,這柄小刀半點不鈍,巨物鋼鐵般的表皮可以被它輕而易舉地切開。
“這個東西……是什麼?”慕師靖仰起頭,問。
“龍。”她說。
“你做這件事多久了?”
“我也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那時候……世界還不是這樣的。”
“這裡也是原本的世界嗎?”慕師靖看著腳下的冰川,問。
“是。”
“可為什麼都是冰雪?”
“現在是冰河時期,整個世界都被冰雪覆蓋了,大部分的生靈都已消亡,哪怕是生命力頑強的邪靈都只敢躲在海底的火山口,它們若敢上浮,也會被凍到冰裡面去。”黑裙少女說。
“冰河……大部分生靈都消亡……”慕師靖又問:“這裡麵包括人類嗎?”
“包括人。”
“那我們為何能活到了現在?”
“因為吾賜予了汝等生。”
黑裙少女威嚴的聲音在冰原上回響。
慕師靖終於知道這種熟悉感來自哪裡了——這就是自己的聲音。
她回過神時,眼前已沒有了人影,她立在冰面上,手上握著一柄小刀,刀身是由骨頭製成的——切割怪物的少女變成了自己。
“快醒醒,快醒醒!”
天外,一個聲音遙遠傳來,將她的幻覺打斷了。
是三花貓的聲音。
林守溪與慕師靖一同睜開了眼。
“你們怎麼了呀?怎麼突然間都不動了?那個大壞蛋呢,他逃掉了嗎?”三花貓終於從懸崖下爬了上來,以它的身手,湊熱鬧都很難趕上好時候。
“沒事。”
林守溪揉了揉太陽穴。
時空魔神死亡之前爆發出了無形的場域,縱使他們封閉五感也被納入其中,一時失神。
慕師靖尚有些恍惚。
她的身邊依舊是龍鱗鎮,根本沒有黑海冰川、黑裙少女。
鍾無時的身體被腐蝕殆盡,只剩下一副孤零零的骨架,林守溪將其扶正,讓他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