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小語氣鼓鼓地翻石頭縫,打算把螃蟹翻出來,卻無意間撿到了一塊有奇怪花紋的石頭。
她用手抹去了石頭上的泥沙,放在太陽光下看,看了許久。
爹孃走到她的身後。
宮盈看著上面的圖桉,也不由笑了,說:“這是兩隻菊石。”
“我知道的。”小語驕傲地說。
她從小喜歡看書,顯生之卷稚童版看了不下十遍,對許多古代大陸上的生命很是嚮往。
“這兩隻菊石為什麼挨在一起呀。”小語問。
“因為它們相愛了呀。”宮盈微笑著說:“很多很多年前,它們在海洋中相戀,彼此依偎在一起,如膠似漆,形影不離,但災難來了,將它們瞬間吞沒,於是它們相愛的場景永永遠遠地定格了,被封存在了岩層裡,一直到今天才被你恰好看到。”
“這樣啊……”
小語撫摸著上面黑乎乎的菊石化石,蹲在小溪間,痴痴地看著。
宮盈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她柔軟的頭髮,微笑著問:“小語在想什麼呀,是在想你爹爹與孃親的愛呢,還是在偷偷想未來小語會遇到的另一隻菊石呢?”
“我在想……”小語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將石頭舉在爹孃面前,說:“我在想,這座山的地方曾經應該是一片海,它被拱了起來,要不然我也沒有辦法在這裡撿到這樣的石頭,這應該就是書上說的滄海桑田了吧。”
“……”
宮盈紅唇半張,一時失語,不知該怎樣答話。
小語還別過臉,認真地教訓孃親,說:“娘,你不要什麼都往愛情上想,這樣太庸俗了,我們要多思考。”
“小語……說得對。”宮盈心虛地回答。
小語將這塊化石帶回家中,擺在桌上,原本會每天把玩,後來就將它隨手丟在箱子裡,忘掉了。
不知不覺間,小語七歲了。
六歲的最後一天,她曾發下宏願這是我最後一天睡懶覺,等到了七歲,小語一定要好好努力起來。
七歲,一切如常。
第一天,她拿著刻刀,站在柱子旁,用刀對著頭頂劃出了痕跡,然後與六歲時的痕跡對比了一下,很是滿意。
看來這一年自己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嘛,至少努力長高了!
除此之外,她還有其他值得驕傲的事,譬如她三歲開始就擁有自己的房間,並勇敢地一個人睡了,當然,她也不會過分地誇耀此事,因為這件事的根源羞於啟齒她與林守溪與慕師靖一樣,都是一生下來就很快擁有了認知的人,她在一歲的時候就看到了爹孃的‘秘密’,直到三歲才將自己已經懂事這件事告訴他們,孃親惱羞成怒,給她單獨弄了間閨房,薅了進去。
小語每每想起此事,還是會覺得,自己的童年是精彩的,嗯……至少稱得上是色彩繽紛。
拉開窗簾就能看到湛藍的天空,天氣足夠晴朗時憑欄遠眺,也可以看到巍巍的城牆,世界對她展露著亙古不變般寧靜的面貌,她站在高樓屋簷下的陰涼裡,總忍不住對著世界張開懷抱,風衝撞進她的懷裡,開啟她的心扉,她想去海邊,想去天上,想騎著豚魚抵達世界的邊緣,想摘下星星送給孃親當禮物。這是她天真爛漫的童年,從此以後一去不返。
月試的失利對於小語是沉重的打擊,劍閣裡,如傳奇故事中的主人公那樣,她撫摸劍柄,遇見了傳授武藝的大哥哥。
當時的她以為這是相遇的開始,多年之後她才明悟,原來這是災難來臨的計時,七天之後,一切都會不可避免地走向離別。
她很喜歡劍裡的哥哥。
他溫柔時溫柔得要命,嚴厲時嚴厲得嚇人,他與她所有認識的人都不一樣,他好像每天都很繁忙,又每天都能有時間陪自己說話,他在殺敵時說自己在練劍,在追逃時說自己在跑步,其實她都知道的,他想讓她擁有純白的、不染血汙的童年,於是她乖巧地附和,假裝懵懂,還與他認了師徒。
這場相遇像是一把銳不可當的劍,撕破了爹孃給她編織的寧靜生活,新奇與愉悅佔據了她幼小的心靈,她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和師父說話,平日裡總能睡到中午的她每天都起得比雞還早,只比楚妙稍晚,每天定時呼呼大睡的她也會在睡前認真反思自己的一天,對做得好的地方加以勉勵,對做得不好的地方自我懲戒。
籠罩多年的霧氣散了,她向著太陽昂首闊步,直至變成更好的自己。
她規劃著未來,期待著約定,也等待著月試拔得頭籌,回去給師父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