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兩百六十七章:九尾

街上看到一個公子在樓上賦詩,誇他風流倜儻,不久之後,就會恰好聽到這個公子拋妻棄子的傳聞,她看到一對夫妻和睦,誇他們恩愛,不久之後她就會看到男人坐在一處臺階前苦著臉抽旱菸,身後的房間裡傳來激烈的聲響。

她明白了什麼,忍無可忍上前質問,男人只說,她是自願的,家裡揭不開鍋,孩子要餓死了。

司暮雪站在那裡,眼淚刷刷地往下掉。

世界在她眼裡變了模樣,光的背面一定暗,美好的背面一定是醜陋,母親拍著她的肩膀,指著兩隻死斗的公雞說,你看啊,這才是人生,司暮雪望向一身彩羽兇相畢露的雄雞,看著它們你死我活爭奪,輕聲說‘可我們是人啊’,人群驟然響起喝彩,他們為雄雞的廝殺與反撲喝彩,她弱不可聞的聲音被頃刻淹沒。

那之後,司暮雪眼中的世界支離破碎,緘口不言,不再誇獎任何事物,是世人眼中最合格的小聖女,母親看著這樣的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別人眼中,這個笑容充斥著母性的光輝,唯有司暮雪感到了冰冷與殘忍。

之後,她再也沒有在衣服上作畫,只是很偶爾,她還是會做夢,做了夢後,她會告訴姐姐。

“我夢見了一片雪,無邊無際的冰雪與冰山,那裡也生活著熊,它們是白色的。”司暮雪描繪著她的夢境,露出單純的笑。

司暮煙靜靜地聽,她很想守護妹妹的笑容,可她什麼也做不到。

她很小就知道,家族就是深淵,它拖拽著她們不斷沉淪,長大對於她們而言是墮落。

七歲那年,司暮雪成功容納了神狐之血,舉族歡慶。

唯有司暮雪不開心,之後的一個月,她輾轉難眠,終日抱著膝蓋瑟瑟發抖,她始終忘不了地牢中滿地的屍體,它們惡臭,黏稠,是一堆又一堆腐臭的膿血,血路的盡頭供奉著神狐巨大的枯骨,它披著斑斕綵衣,是族人敬重的狐祖,卻也是她眼裡窮兇極惡的魔鬼。

一個月後,司暮雪恢復了平靜。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娘請來的,娘想讓我看到世人的醜惡,想要敲碎我的外殼,我知道這種事很多,但……絕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對麼?”

七歲的司暮雪抱著被子,用極輕的聲音顫抖著說:“狐祖妖豔無雙,魅惑天地,斷百年國祚,飲舉世狼煙,總有一天,我要成為狐祖那樣的妖神,對麼?”

司暮雪說到這裡,抱著被子轉過身,抓著姐姐的肩膀,哭著問:“如果我真的成了那樣的人,那我究竟是狐祖,還是司暮雪呢?”

司暮煙沒有說話,她看著她的眼淚,只覺心憐。

司暮雪沒有從姐姐那裡得到回答,但她給了自己一份答案,她將幼年的善良與純真揉在了心靈深處,小心翼翼地藏起,若有一天,她被神狐之血吞噬,那她希望,這份微光可以將她喚醒。

很多年後,司暮雪回想起這件事,只覺得可笑,她說,她既然選擇接納了神血,那就相當於拋棄了自己,這份脆弱的希冀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與那些自稱賣藝不賣身的淸倌兒一樣可憐可笑。

之後,司暮雪成為了母親眼裡合格的聖女。

母親摸著她的頭,微笑著誇她長大了。

這年她才七歲,她的長大是那樣快,快到她還未來得及好好抱擁自己的童年。

之後,命運走入了正軌,她和妹妹都成長為了傑出的人,美麗強大,殺伐果斷,她們長得很像,像到連父母都時常認錯。

聖池中糾纏的紅蓮開得越來越好,百年不凋。

逐步走向衰落的家族因為兩個人神境再度興盛。

數百年前,她在海邊魔窟斬妖時被汙染,苦煉的神瞳墮落,就此跌入谷底,在牢籠裡關了數十年才被放出。

司暮雪接過了她的位置。

在將罪戒神劍交給她的時候,司暮煙認真地說:“自接劍開始,你將不再是你,你也不是神劍的主人,而是它的附庸,你的天真善良、邪惡黑暗在它面前都沒有意義,它會扭曲你,敲碎你,取代你,你真的要接受它嗎?”

“我接受。”司暮雪想也沒有想。

牢獄中的十年,她只要閉上眼,就會夢見另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沒有真氣,那裡有青山綠水,有蔚藍的天空與大海,有數不清飛鳥走獸,在夢裡,她是江南水鄉的一個小村姑,與同村的孩子一起長大,捕魚耕地,結婚生子,親人故去,父母變老……夢醒之後,她的周圍依舊是囚籠,暗無天日。

在夢裡的世界,她聽說過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