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並無明確道理,落在棋盤上,靠的是感覺。”顧時才堅定地說。
宮語輕輕搖首,懶得與晚輩爭辯。
顧時才看向了林守溪。
“我與你戰。”林守溪也不再爭辯,乾脆利落地答應了下來。
顧時才喜不自勝。
“我先將這九局下完。”他說。
顧時才轉身回巷,如有神助,落子如飛,幾乎不經過任何思考,而他那些鼎鼎有名的對手或陷入長考,或是戰戰兢兢落子,直接棄子認負,他們一個接著一個離場,一個時辰後,九局棋全部下完,顧時才以一敵九,完勝。
這是棋壇上從未有過的事,註定會被書寫成傳奇,但顧時才對此渾不在意,他只想與林守溪對敵,然後戰而勝之。
兩人棋盤擺好,林守溪手持白子,顧時才手持黑子,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場很有可能成為曠世名局的棋,就這樣開始了佈局。
棋譜被飛快地抄錄,傳了出去,各大賭坊也競相開局,盛況空前。
開局階段,沒有人算得清楚,林守溪對棋瞭解並不夠多,為了避免不吃虧,直接模仿顧時才去走,許多時候,下模仿棋是可恥之事,但林守溪與顧時才皆不在意,只是專注行棋。
棋子一粒接著一粒地拍打上去,形成了黑白糾纏的形狀之美。
角部的廝殺之後,佔據向著側邊擴張,黑白兩子或打或逼,戰線越來越綿長,逐漸朝著中間靠攏。
林守溪的棋很怪,他的棋怪在太過簡單直接,沒有那些令人回味悠長的落子,也沒有令人拍案叫絕的妙手,他的行棋太過簡單了,簡單到讓人覺得笨拙。
幾位拿了棋譜給人們擺盤的棋手對於林守溪的棋大批特批,就差直接罵他是臭棋簍子了,觀棋者也紛紛感慨,說術業有專攻,林守溪縱使修為獨步天下,也沒有辦法做到樣樣天下第一。
這場戰鬥在旁觀者眼中並無懸念。
但顧時才的落子卻是越來越慢。
先前同時迎戰九人,他落子如飛意氣風發,此刻卻是反常地陷入了長考。
林守溪在一旁靜靜地等待。
他與顧時才恰恰相反,他一開始下得很慢,後面卻是越來越快,原因很簡單,棋盤上的棋子越多,空處也就越少,算起來也會越簡單。
如宮語所言,他並沒有學過什麼定式,他只知道規則,唯一的思路只是計算。
佈局只是,他只能算個大概,而中盤激烈的廝殺過去,瀕臨收官時,他則幾乎可以算出一切的變化。
顧時才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棋聖,面對著相差懸殊的算力,他也硬生生地憑藉著多年的經驗與韌性,死死地咬著,沒有拉開太大的差距,甚至還保留著一線取勝的可能性,但人力終有窮時,以他目前的狀態而言,崩潰幾乎是遲早的事了。
隨著顧時才進入長考,講棋的人也緩過了神,他們一路痛批著林守溪,可現在點了點目,發現林守溪非但不落後,竟還隱有領先!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處處虧棋麼,怎麼虧著虧著要贏了?
眾人瞠目結舌,如見妖法,只覺得自己幾十年白下了。
群眾們也緩過神來,震驚之餘紛紛譏嘲這幾個講棋的,說:“你們庸庸碌碌之輩豈能看懂天下第一的棋?”
說得講棋的面紅耳赤不已,期盼著顧時才能不能出什麼神之一手,反敗為勝,但他們越算越覺得絕望,顧時才的棋雖然靈動美妙,可越下越覺得像是撞上了銅牆鐵壁,根本施展不開。
半個時辰之後,這盤棋真正進入收官階段。
顧時才卻像是丟了魂,遲遲沒有落子,心中只有悲涼。
“竟連這也不能贏你麼……”他顫聲說。
“你已經很強了。”林守溪安慰道。
顧時才沒有說話,他神色恍惚,拿棋的手也顫抖不已。
“下完它吧。”林守溪說。
“不必下了,我算過了,我已沒有贏的可能了。”顧時才搖了搖頭,準備棄子認負。
林守溪認真盯著棋盤看了一會兒,卻是堅定地說:“還有機會的。”
“機會麼……”顧時才輕笑,道:“你既已大勝,又何必騙我取樂呢?”
顧時才眼中熾熱的光已經消寂,他看著這盤棋,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正當顧時才要離去時,一隻纖細曼美的手忽然落到了棋盤旁的棋簍裡,拈起了一枚黑子,輕巧地落到了棋盤上。
顧時才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