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有鬥獸的愛好,他喜歡看兇猛的獵物廝殺,看它們將彼此撕成血淋淋的殘肢斷片,而他收藏的最兇狠的生物,就是這頭竅龍。
這是連他都只敢在咒語的保護下才能面對的東西。
關押它的地方鐵牢重重,鎖鏈萬千,為的就是確保萬無一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全神貫注地盯著慕師靖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頭兇殘的巨獸已在身後張開了血口。
“它……它怎麼在這裡?”
莊主面具下的瞳孔難言驚懼,他回首,盯著慕師靖,大吼道:“是你放它出來的?!”
“喜歡麼?”
慕師靖虛張聲勢的劍已經垂下,她眉目溫然,一邊將劍徐徐然收回鞘中,一邊發問。
“你……瘋了?”莊主滿腔怒火,卻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了。
“過往我不知以人鬥獸有何樂,便想看看。”慕師靖淺淺笑著。
莊主沒有功夫去呵斥她了。
過去他為了磨去竅龍的兇性,也殘忍地折磨過它,如今,所有的折磨都化作了竅龍口腔中噴出的怒浪。莊主知道這頭兇物的強大與恐怖,連忙全神貫注地發動咒語。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咒語全部失效了。
是慕師靖解開了它體內的咒語嗎?怎麼……怎麼可能!
竅龍藏在水下的身軀高速移動,它甩動身軀,昂揚而起,一口咬來!莊主閃身躲避,連忙拔出了黑袍下的劍刺向它的眼睛,竅龍發出嗤笑,搖首如錘,硬撼而上,與劍數度相撞後直接將它震飛了出去。
別看這條竅龍身軀笨重,它的動作可是極度靈活,這山莊前庭看上去不大,卻已足夠成為它的獵場!
莊主沒了劍,只好在其中不斷地移動,奔逃,伺機使用法術進攻。
竅龍皮糙肉厚,莊主的攻擊對它而言不痛不癢,但竅龍的尖牙利齒卻隨時都有可能將他送入幽冥地獄。
他第一次覺得這身鱗甲是累贅。
鱗甲抵擋不住竅龍恐怖的咬合,相反,它的沉重拖慢了他的腳步,以莊主元赤境的境界,從這惡龍手下逃生不成問題,但現在……
殘忍的虐殺在庭中發生著。
莊主的黑袍早已稀爛,鱗甲被牙齒碾碎大半,其間鮮血四溢,他的面具也很快被掀開,平日裡威嚴無比的莊主,面具下竟是一張賊眉鼠眼的臉,他奔逃著,慘叫著,一身元赤境修為在惡龍爪下毫無用武之地。
失去了面具,他甚至不敢去直視慕師靖,他看著慕師靖長長的影子,厲聲道:
“我不知你是用什麼手段降服的它,但你須明白,養虎為患早晚會為虎噬,你放這等兇物出來,它必為禍人間,你……你這妖女,和我有什麼區別?”
旁邊的僕從看到莊主這等悽慘,皆嚇得縮在院子的角落裡,身體貼著牆,抱著頭,一動也不敢動。
“妖女?又是妖女麼……”
慕師靖輕輕搖首,她看著竅龍,勾了勾手,“趴下。”
在莊主震驚無語的目光裡,竅龍停下了追殺,乖乖趴下,慕師靖又做出了幾個指示,竅龍皆一一照做,就像一頭訓練有素的忠犬。
竅龍血脈已如此強大,但慕師靖卻完完全全地壓制了它!
莊主見狀,哪裡還不明白,他對於竅龍的恐懼煙消雲散,因為他已深深地知道,真正恐怖的東西,分明是眼前這個絕色少女……
“你……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莊主每一截骨頭都在發痛,生死關頭,他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或許這個少女就是有鱗宗夢寐以求的終極生靈!
這等傳說中的怪物,如今卻近在遲尺,甚至……如此年幼!
噩夢,真是噩夢啊……
莊主知道,他必須將這個訊息傳達出去,讓尚在神山中的有鱗宗宗主知曉!
竅龍撕扯著他的鱗甲,他忍受著劇痛,身軀忽地蜷縮,器官擠成一團……這是縮骨的功法,他要從這副鱗甲中逃出去。
莊主做到了,他縮小的身軀從甲中擠出,身影如同一顆肉丸,猛地彈起,越過了竅龍利爪的縫隙,向著莊外逃逸。
“你給我等著!”逃出去之前,他還不忘放下狠話。
但不用等了。
慕師靖恬淡遙望間,死證鏘然出鞘,對空斬去,它斬出了雪亮的劍芒,也斬碎了慕師靖與莊主之間的距離。
莊主的頭顱被一劍削下,它被脖頸中噴出的血液高高頂起,像一顆踢向夕陽的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