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人的黑煙已經騰起,火勢喧囂而上,舐過朱漆巨木一路蔓延過來了。
“必須趕緊下去,否則我們會被活活燒死。”林守溪立刻道。
下方,邪靈對於火勢不管不顧,依舊不斷向上爬動著,結實的牆壁已被撕開了無數口子,裂縫中,柔軟的觸手從中探出,像是石壁上搖擺的水草,大火從它們身上滾過去,慟哭般的淒厲慘叫盤旋不休。
邪靈數量太多,他們哪怕藉助紅繩法寶落下樓去,也很難尋到立足之處,接下來要面對的依舊是無止境的廝殺!
正在他們猶豫對策之際,小禾最為眼尖,她指著王宮的背後,說:“那裡的霧散了!”
王殿之後終年瀰漫的白霧消散了,果不其然,那是一個巨大的庭院,庭院談不上多漂亮,裡面只栽種了些平平無奇的花與樹,中間倒是有一座不小的石桌,看上去像是集會之處。
邪靈還未攻入庭院,這是命運給他們開啟的生機。
容不得猶豫了,楚映嬋當機立斷,立刻將那紅色發繩解下,一端纏繞著飛簷,一端向著樓後方垂去,紅繩不斷變長,向下延伸。
地面被邪靈佔滿了,所以他們決定先借助紅繩落到二樓,然後運足真氣,躍入後方的庭院之中。
楚映嬋打頭陣,率先沿著紅繩向下滑去,小禾與林守溪緊跟其後,他們屏住呼吸,防止吸入高溫,沖天的黑煙裡夾雜著烈火焚燒邪靈的惡臭,縫隙中隱約可見裡面煉獄般的場景。
不知是什麼東西激起了它們的戾氣,它們亦在樓中廝殺了起來,火光中碎片橫飛,強大的邪靈或撕扯著弱小邪靈的身軀,或以腕刺將它們固定,吸食腦髓般攫取著某種液體,大火燃燒的樓中盡是殘肢碎片與一具具的邪靈乾屍,饒是如此,後方的邪靈依舊趨之如騖地湧入著。
它們好像在爭奪什麼東西……
楚映嬋、小禾、林守溪陸續躍到二樓,沿途試圖阻攔的邪靈皆被它們斬成屍體,三人平穩地落入那片還未必波及的庭院裡,站穩之後回頭望去,大樓已基本被火焰包裹,黑煙熏天。
楚映嬋收回紅繩,撣去繩上染的灰,將庭院的大門掩上。
她靠在門上,閉上眼眸,白裙依舊纖塵不染,不施粉黛的眉目卻透著蒼白的憊色。
這片庭院暫時是安全的,卻也似一個三面環繞的鳥籠,他們困在這裡,覓到了久違的寧靜,可一旦再有東西殺到此處,他們可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楚映嬋再度解下紅繩,朝著天空中拋試了一番,神域的規則雖然鬆動,可繩子依舊無法勾連外界,像是有新的力量出現,重新遮蔽了這裡。
神在向他們靠近……
“我們也許會死在這裡。”楚映嬋平靜地陳述著這個事實。
“你們神山仙子,就這般輕易言棄嗎?”小禾冷冷道。
“做好對死亡的準備,才能坦然赴往。”楚映嬋話語同樣清冷。
“虛偽,我看你明明還有一堆執念,偏偏還要裝作滿不在乎,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小禾就是看她不順眼。
楚映嬋沉默片刻,漂亮的眸子望著小禾,“你沒有執念嗎?”
“我的執念就是為了完成我姑姑的執念。”小禾下意識望向天空,彷彿那裡有一隻盤旋著的黑鳥,她悠悠地說:“我本以為我會孤獨至死,但……總之,哪怕現在這樣死去,我也不覺得有何遺憾。”
說到此處,她覺得林守溪應該給予一點回應,但不知為何,自入庭院以來,林守溪一言不發,她感到奇怪,望了過去,只見林守溪一手扶著石桌,一手按著太陽穴,左顧右盼,不知在尋找什麼。
“你怎麼了呀?”小禾走到他的身邊,伸出手在他臉前晃了晃。
林守溪猶豫了一會兒,喃喃道:“這個地方……我似乎來過。”
“來過?”小禾詫異道:“神庭已三百年未啟,你怎麼可能來過?你今年不就大我一歲嘛。”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很熟悉……許是夢中來過。”
林守溪看著前方的大霧,目光有些呆滯,如被魔頭附身了一樣,他抬起手,指著前方,手上的青筋跳動著。
“那裡的地很陡,上下起伏,左邊豎著一個木頭人,木頭人的臉上蒙著塊黑布,更前面是一個不高的木屋,屋門貼著符紙,殿前的竹子很高很高,下面生長著白色的野花,上端直達一圈淺淺的水層,上面飄浮著妖怪半透明的影,它們經常發出鯨一樣的長鳴……”
他指著大霧說著,說得很具體,像是在回憶,也像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