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得知了那篇文稿的事,他初聽之時震驚不已,一來驚歎於三花貓的信守承諾,二來沒想到,慕師靖非但沒有一氣之下將它撕毀,還一直保留在了身邊。
慕師靖加快了腳步,走在前面,她背對著林守溪,便也順勢裸露出了大片秀背的肌膚,優雅伶仃,黑裙少女似也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她將手探至頸後,拔掉了木簪。
滿頭烏絲登時瀉下,遮住了脊線,少女的墨髮已長過腰肢,垂至臀部,行路時,娓娓低垂的長髮輕輕拍打著翹臀,像是起伏不定的溫柔潮汐。
林守溪無事可做,便靜靜跟在她身邊,走了一會兒。
自那日幫她敷藥之後,慕師靖的態度已對他緩和了不少,不再像小刺蝟一般,句句都要刺他一下才罷休。
走著走著,小雪又停了。
“好了,別跟著我了。”慕師靖停下腳步,說。
“嗯?”
林守溪倒不是奇怪這句話,而是她說這句話時,語氣異常溫柔。
只見慕師靖微仰螓首,望向了這座府邸中最高的樓。
那是小語的住處,正熄著燈,一片黑。
“去看看小語吧。”慕師靖說:“她好像很憂愁。”
“你怎麼知道?”林守溪問。
這個時間,小語應是睡下了才是。
“感覺。”慕師靖篤定地說。
月試前的夜晚,小語緊張失眠,也在情理之中,林守溪不疑有他,想著小丫頭獨自抱膝面對黑夜的情景,心生憐惜,打算去與小語聊聊,為她疏導排遣一番。
劍場外,林守溪與慕師靖告別,向著小語的閨房走去。
走到樓下時,林守溪停步回首。
慕師靖立在劍場上,也在朝這望來。
相依的屋簷結著嚴霜,瓊枝玉樹在朔風中幽咽,青蒼的瓦片盛著晶瑩的雪,雪上流淌的皓影是蒼穹灑落的月光,月亮那樣遙遠,像是靜懸於另一個世界的,黑裙少女娉婷而立,清豔無儔,雪色月影都不及她眉眼動人。
目光交錯只是一瞬,眨眼間,慕師靖已揹著雙手走遠。
林守溪緩緩走上了樓。
小語的閨閣在頂樓。
他很快來到了門前,正要敲門的時,他發現,門竟開著。
難道真如慕師靖所說,小語深夜難寐,一直在等待自己嗎?
他悄無聲息地進門。
門內無光。
掀開垂落的紗帳,穿榻上空空如也,唯有被子摺疊整齊。
小語又去閣樓上睡覺了麼……林守溪落下紗帳,準備從房間的小梯子去小語的私密閣樓,他剛踩上樓梯,屋內,一道仙音冷淡地響起:
“小語剛剛睡下,別去打攪她了。”
林守溪身子一僵,回首望去,書桌上坐著一個人,那人倚著窗,透著冷冷月光的紙窗將她高挑清傲的身影勾勒得很淡……他進屋這麼久,竟沒能發現她的存在。
仙音飄落,燭火點燃,一豆燈焰照亮她的雪裘,她坐在幽紅燈影間,秋水長眸透著幽邃的璃色。
“師,師祖?”林守溪吃了一驚:“你怎麼在這裡?”
……
北方極地。
長夜依舊,星河流淌,司暮雪跪坐在巨鯨光滑的背上,雪白的嬌軀結著美麗的霜,她抱著雙膝,攏斂的趾尖透著瑩潤雪光,如玉砌成。
她望著海面,冰洋中,巨鯨帶起了極寬的三角形水紋,水紋中,發著熒光的魚兒成群結隊跟後面,像是追隨君主的臣民。
巨鯨停靠在了岸邊。
司暮雪重新穿上了以真氣烘乾的綢衣綢褲,套上了軟靴,躍到岸上,與這頭龐然神物揮手告別。
巨鯨發出低沉的吟唱。
它再度躍出水面,扇動如翼的魚鰭,然後重新躍回冰洋,於滔天巨浪中不見蹤影。
司暮雪發現,這頭巨鯨的腹部有著血痕,那是爪牙撕咬的痕跡……在這片海域裡,竟還有生靈能傷害這位冰洋的君王嗎?
巨鯨在吟唱聲中遠去。
藍紫色的天空中,極光彎折,像是神女的裙襬。
司暮雪踏上長長的雪階,走入了那座雪山之巔的神殿,這神殿極為古老,每一片磚上都刻著古文字,難以想象,在氣溫這麼低的地方,這數以百萬的磚瓦是怎麼燒製,又是被誰人堆累起來的。
司暮雪本以為這座神殿中住著君王,再怎麼樣應該也會有王骸,但這裡空空如也,只有無垠的黑。
但司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