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晴。
林守溪批改完課業,將本子遞回去,小語鄭重其事地接過,將它攤在身前。
“怎麼還錯了五道啊……”小語卻是露出了懊惱的神色,問:“錯了這麼多,師父不會生氣吧?”
“當然不會。”林守溪溫和道:“雖然有所錯漏,但小語已經很好了,平日裡再多看看多背背,定能有所精進。”
“哦……”
小語輕輕點頭,神色有些失落,似是內疚於她犯的錯。
林守溪見了,連忙起身,在她身邊坐下,一題題地給她講解,將經文術法中的奧妙娓娓道來,若遇到小語聽不懂的地方,他還會很有耐心地多講幾遍,直到小語聽懂為止。
“師父太好了,小語能撿到你這樣好的師父,可真幸運極了。”小語由衷道。
“師父對徒弟好是天經地義的事,等小語長大了,也會成為別人的師父,自然而然就懂了。”林守溪說。
小語似懂非懂地點頭。
小語見師父沒有多餘的動作,不由推了推戒尺,小聲地問:“師父……不罰小語嗎?”
“小語這麼乖,罰你作甚?”林守溪柔和道。
小語香腮微鼓,沒有說話,片刻後才道:“那……師父教我練劍?”
“好,我也想看看小語劍法修到何等地步了。”林守溪笑著點頭。
一年之前,小語就用短短七天時間,將拙劣的劍法修至精妙,天賦嚇人,如今一年過去,這位小劍仙的風采更是卓絕。
小語隨手取過木戒尺,持握掌中,道:“徒兒以尺代劍,舞給師父看。”
說著,這嬌小的丫頭長髮一甩,直接舞了起來,寬敞的房間裡,少女手持素尺,劍雖身轉,身隨步動,輕盈處如流連花間的鳳蝶,肅殺處如吹殺香花的秋風,賞心悅目,所見者無不讚嘆後生可畏。
收劍之時,小語想嘗試個難些的動作,不慎踩到了裙襬,身子一斜,徑直朝著林守溪摔去,回過神時,已摔在了師父的懷中。
她的面頰貼著師父的小腹,仰起頭,小心翼翼地看向少年清秀的臉。
“師父,我……”小語咬著粉嫩的唇,一臉自責。
“無妨的,練劍之時本就該多挑戰一些劍式,但小語,今後與人對敵,你萬不可如此。”林守溪認真地囑咐道。
“小語知道了。”少女認真點頭。
接著,林守溪幫她覆盤剛才的劍招,一招一式地為她糾正姿勢和發力上的錯誤,小語態度端正,只是許多劍式,她怎麼擺也擺不好,還是需要師父手把手地教導。
“師父,你怎麼總在看外面的天色啊,師父是要去找什麼人嗎?”小語好奇地問。
“嗯……等會兒我要去趟神守山,去見你另一位師孃。”林守溪說。
“二師孃嗎?”小語露出了驚喜之色,問:“大師孃與二師孃誰更漂亮一些呀?”
“小語,你是生怕師父多活一天啊。”林守溪苦笑道。
“是大師孃太兇了嗎?”小語壓低了聲音,道:“今天上午在家裡逛的時候,師父可沒少被小禾師孃欺負,師父這身子骨,嗯……”
“古人云,欲加之罪何患無妻,小禾性子就這樣,越喜歡我才會越嬌蠻,她其實很溫柔的。”林守溪打斷了小語的胡思亂想,溫和地說。
“所以說,師父更喜歡兇一點的?二師孃也很兇嗎?”小語眨著眼睛,問。
“……”
林守溪也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刻意逗弄自己,只是板起臉,佯作嚴厲道:“小語再問下去,師父也要兇起來了。”
“知道啦,師父要兇小語……”小語乖乖閉嘴,端正了神色。
她繼續練劍。
小語舞劍,意在師父。
她的招式總往林守溪那邊去引,為了不打斷徒兒練劍,林守溪步步後退,一直縮到了牆角,看著舞劍舞地虎虎生風的小語,感慨後生可畏。
這樣下去,小語十六歲時,興許真能追趕上十六歲的自己。
最後一劍時,小語使的是回頭望月的招式,她足尖點地,驀地轉身,長髮一甩,木尺斜舉,隱有仙子凌波回眸的絕美之意,其中韻意,令得林守溪都微微心驚。
這丫頭幼時已是如此,長大了那還了得?
小語懵懵懂懂,似什麼也不知道,她將尺子一拋,接住,跑到師父面前邀功,“師父,我的劍法怎麼樣,沒有懈怠吧?”
“小語將來必成大器。”林守溪由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