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的笑,她從櫃子裡翻找出了什麼,遞給林守溪,道:“是啊,師尊與師祖可真是令人遺憾呢,這樣,來為我的師祖上炷香,如何?”
慕師靖將香遞給了過去。
林守溪沒有多想,覺得這是應該的,便接過了香,點燃,禮了三身後將它插到了香壇上。
慕師靖見了這幕,抿緊紅唇,生怕笑出聲來。
她也去上了幾炷香。
離開祖師堂後,兩人徹底休憩完畢,神完氣足,終於動身,向著長安出發。
他們備了一輛車,車由一頭健碩龍馬拉著,速度飛快。
車輪疾轉,馬車顛簸遠去。
路上。
慕師靖挑開簾子,望著向後飛退的景,忽然開口,說:
“逝者如斯夫,一去不返,師尊獨活於世數百年,何其孤獨,你作為她的徒孫,應為師尊的考慮一下了。”
“你又在胡言亂語什麼?”林守溪皺起眉。
“不要懂裝不懂。”慕師靖說:“你與師尊獨處了這麼久,真的沒有一點感覺麼?”
林守溪沒有立刻回答。
說完全沒有感覺肯定是假的,當初在寺廟裡避雨,師祖傲人而滾燙的嬌軀縱體入懷,被他緊緊擁著時,那種熾烈飽滿的感覺他難以忘懷,心幾乎要跳出胸口,更別提那幾次無意的窺見了以及他斗膽對師祖的教訓了。
但……
但他知道,師祖之所以縱容他對她的教訓,只是因為師祖在懷念她的師父而已。他或許與她的師父有些像,但歸根結底只是個替代品,是師祖追憶童年的工具罷了。
而他呢?他也說不清自己的想法,但那崎嶇的南逃之路上,他與師祖的生死相依不離不棄註定會讓他銘記一生,他並不在乎師祖對於他的‘利用’,反而更加憐惜。
若慕師靖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定會打個板栗過去,並罵他一聲笨蛋。
“怎麼不說話了?不說話就說明是有咯?嘖嘖,你果然想當我的師公,真是狼子野心。”慕師靖雙臂環胸,冷冷地審視他。
“不是你在自己物色師公麼?”林守溪反問。
“我隨口說說,你還真敢想啊。”慕師靖小嘴撅起,意味深長地說道:“小語這丫頭落到你手上,準會變壞,說不定到時候又是一個師尊那樣的人物呢。”
“怎麼可能?”林守溪搖頭,不以為意。
小語近來的確刁蠻任性了很多,但他覺得罪不在己,八成是讓小禾給帶壞的。況且,他也見過小語的孃親,她那喜著青裙的孃親從外表看就是個至冷淡至嫻靜的仙子,如此仙子生養出的女兒,又能偏離到哪裡去呢?
“不信?”慕師靖饒有興致地端詳著林守溪的臉,看破紅塵般冷笑不止。
林守溪不喜歡她這樣胸有成竹的笑,他不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展開了反攻:“對了,先前說,只有不堅固的東西才會被時間摧去,那麼,百年之後,若讓慕姑娘追憶過往,還會記得什麼呢?”
風把簾子吹動,光從外面照進來,打在白裙聖女的面頰上,她的秀靨像是淋了水的紙,呈現著半透明,漂亮的青絡也分明可見。
她將清風中搖曳的髮絲挽至耳後,不再去注視林守溪的眼,而是望向了窗外。
龍馬拉的車疾行過一片山道,道路以小石子鋪成,很顛簸,兩側也都是凋盡的樹木和嶙峋的怪石,也不知這風景有什麼好看的,竟讓慕師靖聚精會神了這麼久。
“我還會記得你,記得你的所有。”慕師靖不知何時回過了頭,她的臉一半落在光中,一半隱在影裡,清冷的眸中竟有幾分嫵媚。
林守溪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得到這樣的回答,一時間,他的背脊不由自主地挺直。
“為……為什麼?”林守溪問。
“因為我記仇啊。”慕師靖歪著螓首,眨了眨眼,純白清麗的容顏上,紅唇勾起的笑清媚難喻,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打趣還是在說實話。
“我也是。”林守溪如此說。
“你也是什麼?”慕師靖笑意漸淡,她清冷地問:“也記得我還是也記仇呢?”
“你猜?”林守溪笑著說。
“無聊。”慕師靖冷下臉,將頭別到了一邊。
近處的景行色匆匆,遠處的景步履蹣跚。
綿綿白雪溪流般奔過她的眼眸。
她在看窗外光中的風景,林守溪在看車內陰影中的她。
窗外天高地遠,遼闊得像是用一生也行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