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也沒敢和師姐的孃親鬥嘴。
白祝努力思考對策。
突然。
冰一樣的叱聲響起,將白祝嚇得渾身激靈:
「去祖師山!!」
白祝回頭望去,發現盤膝而坐的慕姐姐已經醒了,她的氣質透著虛無縹緲的仙意,秀靨冷的驚心動魄。
所有人都看向了慕師靖。
慕師靖起身環視,目光銳利如刀。
「這個李真人太弱了,它所容納的,根本不是哀詠之神全部的力量,它只是一個幌子,一個耽誤我們時間的幌子!哀詠之神的本體會在別處甦醒…它就要醒過來了。」
神墓中,慕師靖殺死了李真人。
神墓天生有境界壓制,而她在元赤巔峰壓了整整一百年,真實實力難以估量,以神墓為戰場的她,毫無懸念戰勝了李真人。
李真人臨死之前,用最後的血肉捏成了一枚銅錢,投在了一隻遠古金龜的殼上。
「白雲輕薄黃土厚,換我一身銅臭。」
李真人輕輕唸了一句,死的悄無聲息。
慕師靖卻察覺到了不對勁。
哀詠之神喜好吟唱,如果說,李真人是它最後譜寫的曲子,那這曲子沒彈幾聲就戛然而止了,很難讓人相信它是完整的。
接著,她感應到了什麼,望向了祖師山的方向。
她想起了那日林守溪的見聞。
林守溪也想起來了。
——那個大雨滂沱之日,他在祖師山的上空,瞥見了一團黑雲翻滾的眼。
當時的他有心追查,卻並不具備問劍祖師山的力量,再加上聖壤殿變動突然,只能不了了之。
但現在的他可以。
祖師山上。
雪白的雲氣自三山萬竅中湧出,向著祖師山峰頂匯聚,似萬壑奔流,匯聚成一道掛在雲巔與山澗之間的長河。
童青魚今年也已五百餘歲。
作為斬邪司前代首席,
她早已人神境大圓滿,若放在傳奇故事裡,便是隨時會從雲遮霧繞的後山走出,挽大廈於將傾的絕世高人。
五百年風雲變幻,童青魚依舊清晰地記得第一次來祖師山時的樣子。
當時的她問仙師,山上可有修長生的功法,仙師神秘一笑,淡捋長鬚,說:「自在雲深處。」
這位仙師已先她三百年死去。
過去,童青魚是最標準的天才少女,她天賦卓絕,才學外顯,一經修道便冠絕天下,同齡人中尋不到半個可與之匹敵之人。
她的人生軌跡與時以嬈很像。
她們都出身於貴家,容顏傾世,風華傾世,在宮語橫空出世之前,從無敗績。
但天才也最易早天,過去,曾有一位修道天才與賣油郎比拼油穿銅錢的手藝,屢屢失敗後,哪怕明知人無全才,還是道心崩潰,再起不能。
童青魚不至於偏激至此,但當年她敗給宮語時,那種天塌之感依舊曆歷在目,令她不願多憶。
不過,如今回想,若是沒有這場失敗,那她的人生的確太過乏味了些。
露清池裡。
童青魚一如既往地沐浴更衣。
冬日的露清池一片溫熱,暖氣融融,淡淡的水聲裡,童青魚嫋嫋娜娜而出,信手用一條紅綢裹住了乳白色的身軀,接著,她隨手掐訣,繞過身軀的風頃刻化作了剪刀,在一息之內將這紅綢裁成了得體的衣裙,典雅韻致。
餘下的紅綢飄在水面上,猶若碎落的花瓣。
童青魚走出露清池時,她的女兒童鸞在外面恭恭敬敬地等她。
童青魚引著她向祖師山山巔走去。
「鸞兒,修道三百年,可有所感悟?」童青魚問。
「感悟…女兒體悟之繁如這山間之雲,數不勝數,不知孃親突發此問,是想聽些什麼?」童鸞不解。
「你覺得修行有何意義?」童青魚問。
「意義?」
童彎知道,孃親素來不喜歡問這樣大的問題,今日忽聽此問,心下一驚,思忖之下作答:「修道如攀峰嶽,如登天階,但問前行,莫問意義,女兒修道至今,人神之境,通明之心便是最大的意義。」
「是嗎?」
童青魚說:「我自幼對你嚴加管束,你吃多少飯,喝多少水都要按斤按兩地算,我惱時罵你,怒時打你,你這位當今的斬邪司首席明面上風光,背地裡不知捱了多少記耳光,即便如此,你依舊道心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