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真乖
慕師靖略顯病弱的蒼白麵頰上再度浮現出笑,她捧住了林守溪的臉,深情地吻了過去,林守溪也給予了回應,太陽瘋狂地墜落,白日成了夕照,牆壁上,投射出了少女的剪影
剪影裡,她哪裡捧著什麼少年,她手上端著的,分明是那個方方正正的骨灰盒
骨灰盒的正面,有著新印的唇紅
慕師靖跪在地上,看著眼前的木盒,怔了許久門忽然推開
林守溪端著熱氣騰騰的碗走了進來,他蹲下身子,關切地看著慕師靖,問:姐姐又在頭疼了嗎?
我才沒病慕師靖盯著藥碗,身軀簌簌顫抖
姐姐要是真的沒病,就快點醒過來吧林守溪從身後抱住了她醒過來麼……慕師靖喃喃開口,終於捧起了藥碗,一飲而盡
藥汁從她的唇邊四溢開來夢境倏然碎裂慕師靖又回到了時間的光柱裡
她捂著額頭,後知後覺來不及多想一切都在身後拋遠
轟——死城的暴雨與雷電重新炸入她的眼眸
慕師靖仰起頭,千手觀音的瞳孔裡有血淚垂下師靖,你怎麼了?你們剛剛去哪裡了?
宮語從身後掠來,一把抱住了她,慕師靖尚且頭如刀割時,後腦便撞上了鼓鼓囊囊的懷抱,她轉過脖頸,看到了師尊熟悉的臉
終於回來了麼……
慕師靖看著一片狼藉的死城,心臟跳得極快,幾乎要從心室裡跳出去了
好像真的……回來了
那剛剛的夢是怎麼回事?那個怪誕的夢是怎麼回事?是識潮之神的影響嗎……若是沒能走出那個夢,後果不堪設想
慕師靖心生困惑一時間,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病林守溪,林守溪呢?慕師靖立刻問
我在這裡身後,一個平靜而熟悉的嗓音響起
不知為何,僅僅是聽到這個聲音,慕師靖的眼淚就止不住往外流,幸好有暴雨持續不斷地洗刷她的面頰,林守溪能看到的,僅僅是她不停顫抖的肩膀
他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肩
我都記得的,什麼都記得林守溪在她耳邊說
冥古之龍蒼白在無盡的孤獨中幻想出了一雙翅膀,由他從身後緊緊將她抱擁,他們一同走過了數萬年的孤獨
這樣純粹的想象對世界來說是荒謬的,唯有對她是真實的
慕師靖則是蒼白的意志,作為內在的精神,她也該是荒謬的\不可捉摸的存在
蒼白的肉身早已消隕,祂的想象與意志成了天地間最後飄蕩著的幽靈
無法想象的精神是一潭死水,沒有精神為源頭的想象亦是無根之木,他們彼此印證,於是變得真實
他們是一雙孤獨的小獸他們本就源自於孤獨
慕師靖猛地轉過身,跪在積水的月臺上,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幾乎要將他碾碎在自己柔軟的懷抱裡
剎那的擁抱令林守溪猝不及防,但他沒做什麼
他只是盯著她的眼睛,慕師靖像是從噩夢驚醒的,深藏的驚懼銳利得像是刀尖
宮語看著緊緊相擁的少年少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正當此時身後巨大的觀音像寸寸碎裂,開始崩塌
宮語化虹而起,直接撞向了那尊觀音像
觀音像發出瀕死般的淒厲聲音,千掌幻出千種變化,在死城上空撐開了耀如大日的法輪,法輪卻照不破宮語秋水長眸裡的冰霜之色
孽障宮語吐出兩字她的白裘與狐披帛在風中振得筆直她對著雨水中暴漲的觀音像出拳
剎那千拳
暴雨散盡,雷鳴喑啞,這是她精氣神巔峰的千拳,整個空間都幾乎被她打得坍縮
最後一聲炸響裡被黃衣君王寄生的觀音像徹底碎裂
宮語並不知道時間光柱裡發生的事,她仰望長空,看著漸趨晴朗的天空,等待著黃衣君王的再次降臨
可她沒有等到雲散開了
幾片零碎的黃色衣袍隨著風飄落下來,墜到了雨水裡,與之一同掉落的,還有女帝完好無損的屍體,屍體在水中砸出水花,她張著雙手,空洞的琉璃眸仰望天空她不再微笑,再也不會微笑
她形已滅,神逃回了聖壤殿,於罪戒神劍中苟延殘喘,等下次相逢,我會打得她形神俱滅慕師靖張了張唇,清冷開口
宮語望著慕師靖,一時分不清她到底是誰慕師靖不再多解釋什麼她只用力地抱著林守溪,一刻也不願鬆開
死城徹底放晴潑天的光灑入了這座廢墟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