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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婚禮

“照這個唸吧。”

婚書在箱底壓了十幾年,字跡如新,猶縈著少女的香。

林守溪的目光落到婚書上,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成天作之嘉禮,締不朽之姻緣,良辰吉時,歡愉今夕,天地交泰,日月合璧。諧丹靈素魄之好,追雲螭長鯨之遠,自此晝夜思慕,鸞儔長守;乾坤定奏,白首成約;仙塵與侶,大道不孤,願山盟永在,海誓長存!”

慕師靖本有分心,可林守溪聲音響起之後,她的心中再無雜念,甚至跟著一同輕念出聲。

燭光跳動。

慕師靖不由想起了小時候的上元燈節,那時的她總會以聖女的身份出席燈會,彼時她牽著師尊的手走過成行的燈海,獨自登臺唸誦祝詞,她不喜歡那些老套而空泛的祝詞,師尊卻告訴她,每個人的生活境遇各有不同,詞句只是祝福,越空泛的詞才能祝福到越多的人。

時隔多年,燈火依舊環繞在她身邊,只是變成了豔冶的紅色。

耳畔的祝詞空遠依舊,只不過它獨屬於自己。

少年少女異口同聲地念誦誓詞,由輕到重,至‘山盟永在,海誓長存’時,已是振聾發聵。

他們握緊了雙手,在誓詞的餘音裡拜了天地。

這個過程裡,他們握著雙手,誰也沒有說話,異常平靜地拜完了三拜。

對拜之後。

幽靈般的風再度颳起,門與窗一扇接著一扇地閉攏,屋內火光更亮,亮得讓人窒息。

林守溪唸完誓詞,將婚書遞迴,慕師靖在紅綢蓋頭的縫隙間看到了婚書的一角,卻假裝什麼也沒看見,一動也沒有動,林守溪如大夢初醒,意識到了不妥,忙將這封婚書收回,攏好。

慕師靖始終沒說什麼,紅綢蓋頭遮住了視線,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無視一切。

“拜完天地之後呢,應做什麼?”慕師靖疑惑地問。

問題剛剛出口,慕師靖就想起來了戲臺常唱的‘夫妻對拜送入洞房’一詞,洞……房?慕師靖嬌軀不由繃緊,心想這雖是為了師尊,可卻要委身給自己討厭的宿敵,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之後師尊若安然無恙,怎麼也該提拔自己為大師姐吧……

不,大師姐也不行,逢場作戲完成這場婚禮已是心不甘情不願,若再要洞房花燭……不,絕對不行的!

慕師靖的手指將婚裙絞緊。

心中正天人交戰著,她的腿與腰忽然被手托住,本就緊張的她如受電戮,身子不自覺痙攣,竟是玉腿一顫,將那踩堂鞋墜在了地上,林守溪見狀,面不改色地將鞋拾起,捉起她的玉足,為她重新穿好。慕師靖沒說什麼。

接著,盛裝華服的少女由他抱起,向著三樓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三樓竟沒有床榻,只有一張柔軟的綿毯,不僅如此,它的樓頂還是由完整的琉璃拼成的,清澈透明,可以直接看到紅色的天空。

林守溪走到窗邊,檢查了一下窗子,窗戶上除了囍字之外,還貼著兩片窗花,這兩片窗花剪的是字,很老舊,看上去已有不少年頭,許是這屋子的前主人貼下的,沒捨得撕毀。

他認真打量一番,勉強辨認出了這兩個字:盈和頌。

林守溪回憶片刻。

隱約間,他想起了神域時見到的幻境——一個身穿青裙的稚嫩少女跪在劍前,冷靜地說出了‘我縱修成了祖師所有道法,不依舊在祖師之下?’這等逆語,她周圍的長輩們都稱呼她為盈兒。

當時他見這盈兒與小語有幾分相似,還猜測她會不會是小語的先輩甚至至親。

難道說,這個盈字就是那位盈兒前輩?這座婚樓最初是這位盈兒前輩成婚的地方?

可即使如此,這盈兒前輩又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這一發現似乎並無用處。

“有找到什麼線索嗎?”慕師靖問。

“沒有。”林守溪搖頭。

“那……”慕師靖頓了頓,道:“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林守溪走到了她的身前。

少年定了定神,旋即抬起手臂,輕柔地撩起紅綢的邊緣,徐徐地揭開了覆在慕師靖秀髮鳳冠上的紅蓋頭。

自下頜起,少女柔美的面頰曲線逐漸顯山露水,而隨著林守溪揭開她的蓋頭,天空中的紅色竟也由外而內地淡去,彷彿也有一個蓋頭蓋在天上,正被林守溪緩緩提起、揭開。

待蓋頭揭去,妙齡少女清豔貴氣的容顏顯露時,一塵不染的陽光也灑落了下來,將她攏住。

慕師靖微微仰首,凝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