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是沒有結果的,你贏不了我,更拿不走神山印璽,時間正在過去,太陽快要落山,你什麼也改變不了,不停的戰鬥只是你麻痺自己、免於愧疚的手段。”林仇義說。
西邊,太陽的確在漸漸變紅。
神山的預言裡,宮語血衣遙立山巔時,皓月當空。
預言在逐漸成真,而他依舊被困在長安,什麼也改變不了。
“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人嗎?”林守溪問。
“不是。”林仇義說:“但這是你的解藥。”
“我不會做飲鴆止渴的蠢事。”林守溪說。
“是麼?”林仇義說:“這些年,你的進步的確很大,但是沒有用,做師父不忍心看你如此痛苦,再送你一份解藥吧。”
林仇義這樣說著,踏出一步,縮地成寸間,他出現在了林守溪的身前。
這份解藥很簡單,就是沉眠。
他要送林守溪一場春秋大夢。
只要今夜一過,一切都會結束。
林仇義一指點中他的眉心。
林守溪眉頭皺起。
睡意像是牆立而起的巨浪,毫不講理地拍打下來,他的眼皮像是抹上了一層凝重的鐵漿,幾乎要鑄在一起。
林守溪的身體不停發抖,像是在和什麼做對抗。
“你這又是什麼法術?”林仇義問。
林守溪沒有回答。
他沒有用任何法術,他憑藉的,只是無數次生死砥礪的意志。
他甚至想告訴林仇義,告訴他,這兩年來遇到的敵人裡,讓我受傷最輕的,就是你了。
林守溪嘴角挑起了一絲笑,這絲笑戲謔而殘忍。
“哪怕是你,也依舊逃不開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啊。”林守溪的聲音在顫抖,語調卻是平靜的。
“是。”
林仇義坦然承認:“這是病,是仙人的病,道門門主不也一樣嗎?”
“師祖不一樣,她並不高傲,只是嬌氣,小孩子一樣的嬌氣。”林守溪說。
“是麼。”
林仇義並不在乎他說了什麼。
人的意志終有窮盡之時,他的真氣源源不斷地灌入他的眉心,這位過去曾極力反對棍棒教育的老人,如今正在用最粗暴的方法使自己的徒弟臣服,這並非是他有多大的改變,只是因為他累了。
上元燈節,他要做一生中最重要的事,這件事,他不容許有任何差錯。
“你真的覺得,我不可能殺你嗎?”林仇義問。
“不覺得。”林守溪的語速開始變慢。
“死亡是我當初教你的最後一課,你既已見過了死亡之怖,不覺恐懼嗎?”林仇義再問。
“不。”
林守溪斬釘截鐵,他忽然想通了許多事,過去,他時常回想起師父的死,他隱約從中感到了一種力量,只是他說不清這種力量是什麼,直到此刻,他忽然想通了:“死亡是偉大而神聖的東西,我為何要恐懼呢?上天無論給人降下多大的痛苦多大的苦難,無論採用多麼令人髮指的手段折磨一個人,人都擁有最後一條路,死亡,死亡可以將這一切痛苦斬斷,徹底斬斷,它最無情也最有力,是最原初的公平,我為何要恐懼這樣的東西?”
林仇義沉默。
當初他去尋找輪迴道果,就是想要擺脫這條必由的死路,但他後來明白,哪怕是天道也不可避免衰亡。
莫說天道,冥古時期真正凌駕於一切之上的蒼白與原點兩尊神祇,歸宿依舊是毀滅。
林仇義輕嘆,手指更重了幾分。
林守溪已徹底睜不開眼,絕對的睡意要將他完全浸透時,林仇義的身後,一道劍光毫無徵兆地亮起,凌空斬落,如殘月呼嘯著墜地,帶著不顧一切的凌厲與拒絕,直斬他的後頸。
這是一道長達三十餘丈的劍光,從下方向上望去,如一座自上而下的玉宇瓊樓。
林仇義後退三步,同時一掌拍去。
掌與劍氣相撞。
瓊樓玉宇傾塌,化作無數碎裂的光點,來勢浩浩的劍光煙消雲散。
刺殺者也未繼續出劍,而是飄然後退,於林守溪一前一後形成夾擊之勢。
兩人皆是婚衣。
來者正是慕師靖。
“你怎麼才來?”林守溪咬碎舌尖,勉強睜開眼。
“你傷怎麼這麼輕?我是不是來早了?”慕師靖回譏。
“少說風涼話。”林守溪冷冷道。
“我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