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人神更有被敬仰的價值。
靈宗的試道會還在繼續,初鷺的勝利也還在繼續,她贏的太多,甚至無法讓人感到驚喜。
夜裡,小禾一如既往地霸佔了林守溪,慕師靖輾轉難眠之下,時常穿著白綢睡裙氣鼓鼓地走到他們面前,大聲呵斥,讓他們動靜小點,小禾卻總說:“來了就別走了。”
第四天,一切照常。
等到第五天時,殊媱原本緊繃的心絃徹底放鬆下來了。
“今年的舊日祭奠與去年的一點區別也沒有,真是無趣至極,還不如在家打坐修行讓人心情明快。”殊媱抱怨道。
“你這麼希望動亂?”林守溪問。
“安寧的生活是給凡夫俗子過的,秩序才會崩塌、重構,神位才會易主,對於野心勃勃的人而言,這才是他們的盛世。”殊媱說。
第五天在殊媱的失望中度過。
第六天的時候,殊媱早已不報幻想。
“殊媱,你要明白,災難的開始是有預兆的。”
清晨,小禾正在鏡子前梳妝,她在臉頰上勻了些緋紅色的眼妝,清純的少女被這抹紅色一襯,立刻清豔生動起來。
“什麼意思?什麼預兆?”殊媱問。
“譬如等會要飛過窗邊的銅色之雀。”小禾說。
殊媱蹙眉,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可沒過一會兒,窗外真有一道黃沙般的勁風颳了過去—黃羽的大鷹掠過視窗,無意落下的羽在空中翻轉。
殊媱一驚。
“你有卓見靈根,裝神弄鬼並不難,我才不上你的當,今天我要好好享受節日。”殊媱說。
殊媱期待小禾說一些話來反駁她,可是沒有,小禾只是靜靜地梳妝,不知是為悅己還是悅人。
鐘聲再度響起。
今天是靈宗試道會的最後一天,最後的決勝者將會在一路殺到今天的四名弟子中選出,至於明天
明天是舊日祭奠的閉幕,響徹全城的恢弘古樂裡,鹿漱會親自獻上最美的舞蹈。
所有的頂尖修士也將會一齊到場,他們會領著人群徒步前往聖樹院,在聖樹院的門口跪拜大靈乾樹,然後會在黃昏時分抵達龍主殿,一起覲見那位依舊存活於世的舊王。
縱使龍主殿主千百年來從不露面,人們依舊不敢省略這一禮節。黃羽之鷹在長空中徘徊。
最後一日的戰鬥尤其激烈,人群的歡呼聲綿延如同海潮,幾乎一刻不停。
能走到這裡的都是一等一的佼佼者,初鷺作為他們中間的一個,並沒有穩操勝券的能力,但林守溪知道,她會贏的。
“奪魁者,大焚宗,初鷺。”
銅鑼聲伴隨著宣告響起時,小禾與慕師靖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唯有殊媱撇了撇嘴,說:“半點懸念也沒有,真無聊,今年的試道會還不如去年來的好看呢。”
“這只是開始。”林守溪說。
“開始?什麼開始?”殊媱問:“試道會不是比完最後一輪了嗎,你的寶貝徒弟不是奪魁了嗎?難道,你是想說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要戒驕戒躁這樣老套的話?哼,人生在世,驕狂一天謙卑一天,何必給自己戴上道德的鐐銬呢?”林守溪不說話,只是盯著比武臺。
慕師靖與小禾的微笑也漸漸淡去,神色凝重。
殊媱上下打量那比武臺,怎麼也瞧不出端倪,這是怎麼了嗎?試道會魁首的榮耀,會由如今的第一神女仙邀親自頒發。
青紫禮裙、薄紗遮面的絕世神女離開了清聖宗的坐席,她足踩虛空,緩緩走向初鷺,曼妙的足下步步生出血蓮,美輪美奐中帶著殺戮之美,世人看著如霧如
雲的紫裙與那婀娜傾世之姿,無不為之折倒,哪怕是龍王廟守廟的老禿驢,也悄悄將眼睛睜開了一隙。
盛放的血與花中,仙邀來到了初鷺面前。仙邀取出一瓶瓊液,遞給了她。
初鷺接過,飲下。
初鷺原本疲憊不堪,可當她飲下這瓊漿之後,氣色一下子好了許多—這是仙階的靈藥,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拿來給初鷺恢復精力實在是大材小用。但仙邀絲毫不覺得浪費。
“初鷺,你能走到這一步,的確超出了我的預料。”仙邀說。“因為我遇到了好的老師。”
初鷺注視著仙邀的眼睛,平靜地說:“我家人不願意教我的,師父願意,家人沒有給我的親情,師父給我,家裡把我當成聯姻的禮物,師父卻將我看作真正的徒弟,我不能辜負師父的期望,所以我要贏,所以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