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卻置身於災難的最中心。
他的骨頭被壓碎,靈魂被撕爛。
他在撕心裂肺的慘叫中毀滅。
他是災厄邪魔,他死於災厄。
……
這場神戰驚動了整個真國。
沒有什麼陰謀詭計,一切只是圖窮匕見。
皇帝來到這裡,魂泉回到這裡,於是她們纏鬥在了一起。
在龍王廟裡,皇帝是御座之側唯一的身影,甚至隱隱在虛白與蒼碧之上,而像魂泉這樣的王之血裔……她雖擁有著碾壓一切其餘生靈的力量,但在龍王廟裡連座次都混不到。
不過,死城一戰,蒼白幾乎燃盡意志,將皇帝重創得只餘神魄後,魂泉終於有了直面這尊舊神的資格。
這場神戰遠不如皇帝與黑鱗君主的一戰來的恢弘壯烈,但在真國的歷史上,這樣的戰鬥依舊絕無僅有。
哪怕是災厄邪魔這樣的存在,也被戰鬥的波紋給抹去了。
於是,這場戰鬥呈現在其他人眼中的,只有劫雲、雷電、雪崩、風暴之類異象。
這些異象摧枯拉朽般橫掃過真國的雪地,房屋摧垮,山崖削平,距離聖樹院較遠的王主城雖未被災難波及,但原本就越來越嚴峻的血鱗病突然大規模爆發,無數人在地上翻滾慘叫,將自己的面板抓的鮮血淋漓。
谷辭清作為聖樹院的聖女,第一時間感應到了聖樹院的毀滅,她的心一陣陣抽痛,揹負的金箭黯然失色。
鹿漱陪在她的身邊。
鹿漱是真國最好的醫師,但她看著捧胸而跪的金髮神女,卻只能搖首:“心病還須心藥醫,此症無解。”
另一片斷壁殘垣之下。
殊媱跪在地上,抱住頭顱,不斷搖首,也無比痛苦。
少女模樣的仙邀靠坐在一側的亂石旁,身體同樣不斷抽搐。
“姐姐,你怎麼樣了呀?”初鷺抓著姐姐的手,心急如焚。
“我必死無疑。”
仙邀雖然痛苦,卻依舊用平靜的話語宣告了自己的命運。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初鷺在比武之前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場比試,竟會直接斷送掉姐姐的性命……是她破了仙邀的憶之靈根,所以某種意義上,是她親手殺掉了仙邀。
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這麼荒誕的事。
但它真的發生了。
“是我……殺了你……”初鷺看著自己手掌的鮮血,怔怔道。
“不要給自己貼金。”
仙邀平靜地說:“很多年前,一個算師警告過我,說你是我命定的煞星,讓我不要同意母親生下你,我聽完後很高興。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你孱弱的表現讓我一度失去了興致……也正是如此,那天你決心離家出走時,我選擇了幫你,要不然,以你的能力,你真的覺得自己能繞開守衛的封鎖,翻牆出去麼?”
“原來是姐姐在幫我麼。”初鷺低下頭,手指下的衣裳滿是褶皺。
“我敗給了你,但殺死我的,是命運。不過,哪怕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讓母親生下你。”
仙邀給自己最後的人生蓋棺定論。
初鷺抱緊了仙邀,泣不成聲。
之後,仙邀不去看伏在她身邊痛苦的妹妹,也不願再說一句話,因為她打算把剛剛的話作為遺言。
林守溪與小禾看著這幕,同樣心痛不已。
夜色已經降臨。
神戰中的聖樹院光彩奪目,哪怕相隔千里依舊可以瞥見溢位的流華。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小禾問。
“去聖樹院!我必須去聖樹院!!”
殊媱忽然大喊,她也不顧其他人的意見,自顧自地奔向聖樹院的方向,哪怕跑丟了一隻鞋也毫不在意。
聖樹院有怪物在死戰,現在去無異於送死。
林守溪想要阻攔她。
“不用攔她。”慕師靖搖了搖頭,說:“讓她先去吧。”
慕師靖閉上眼,似在推演與計劃,片刻後,她才睜開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她說:“這一戰不會很快結束,去早了也沒什麼用處,我們先休整一番,之後再動身好了。”
“我們去做什麼?”小禾問。
“殺死叛徒。”
慕師靖背對著他們。
她的氣質渾然變了,冰冷不可摸捉,彷彿半出鞘的刀刃,隨時可以展露真正的鋒芒。
林守溪與小禾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