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紗帳沿著雕花木欄垂下,角落燈架上燭光跳躍,香爐裡的薰香嫋嫋升起,混著屋子裡濃郁的藥香,讓人昏昏欲睡。
顧南偏頭透過窗子看外面,皚皚白雪。
他收回視線,低頭看趴在自己旁邊的哈士奇。
哈士奇很開心的對顧南搖尾巴:“宿主,你怎麼不說話?”
顧南白他一眼:“我怕我一張嘴就吐血。”
話音剛落,喉嚨一癢,眼前就又是一片血紅。
顧南:“……”
喲哈:“……”
木門突然被推開了。
寒風捲了雪花從門縫中吹入搖晃了燭光,燈光明滅之間,一襲紫衣的人走進屋子,眼睛在一片昏暗中明亮得驚人。
厲樓南走到床邊,將手中的手爐放到顧南懷裡讓他抱著,而後低頭把喲哈趕到一邊,剛坐下,便看到了被子上的一團血跡。
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原先明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不少。
顧南摸摸他的手安慰他:“沒事,我不疼。”
厲樓南抬眸看他,烏黑的眸子中暗光浮動,許多情緒蘊藏在一片漆黑中,像是迷霧。他就這麼看著顧南,很久很久,聲音沙啞的開口:“可是我疼。”
可是我疼。
短短四個字,讓顧南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他看向厲樓南,後者也在注視著他,眼眸中的悲慼一點一點從暗處浮上來,又瞬間消失。
這樣的目光,從厲樓南請來的醫聖為顧南看過病之後,便開始了。
兩生蠱。
母蠱清央,子蠱顧南。自蠱毒被植入體內開始,清央體內的母蠱便已經慢慢吞噬清央的五臟六腑,而顧南,雖然身體不會感受到疼痛,卻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消亡。
一切從顧南被迫吞下清央的藥丸時,就開始了。
顧南偏頭躲開厲樓南的視線,看喲哈:“我現在還能活幾天?”
“大約三個月。”喲哈耳朵動了動:“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我當初告訴你你中蠱毒的時候都沒問。”
“……”
喲哈眯了眼睛:“當時你第一反應居然是臥槽我居然吃了個蟲子!果然夠蠢。”
顧南沒理他,垂了眸子。
三個月,顧南在心裡嘆氣,結果他能給厲樓南的,也就三個月了。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另外一雙手覆上了,感受到手上的溫度,顧南抬頭看去,厲樓南眼眸中的悲慼已經消失不見,他微微笑著,一雙桃花眼水光瀲灩,道:“我會找到清央的。”
顧南很想說其實你找到清央也沒什麼用,先別說清央是個深井冰,就算他不是,劇情套路也就是這樣了。
但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反手握住了厲樓南的手,衝他笑了笑。
二人都沒有說話,四周一片沉寂,只有炭爐偶爾發出細碎的噼啪聲。
良久,厲樓南站起來轉身給屋子裡的炭爐添了木炭,而後走到床邊扶顧南躺下,輕輕為他掖好被子,眉眼溫和:“你先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也別……再讓我難過。”
顧南沉默著看他的眸子,展顏一笑,答應道:“好。”
厲樓南便俯身在他額前落下一個極盡溫柔的吻,轉身出去了。
就在門被關上的一瞬間,桃花眼中的溫柔蕩然無存,憤怒絕望融合成一團黑霧充斥在厲樓南的眼睛裡,濃郁得讓人害怕。
一個月過後,大雪,門外積雪三尺,天寒地凍。
顧南的身子,也在這場大雪過後徹底垮了下去。
顧南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屋子裡有五個炭爐,他身上有三床被子,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冷。
“喲哈,我覺得我快死了。”
喲哈趴在三層被子上充當第四層為顧南保暖,聞言看了看顧南從被子中露出來的蒼白側臉,道:“感覺沒錯。”
話說的沒心沒肺,平時喜歡搖來搖去的尾巴卻絲毫未動。
厲樓南端了藥推門進來,看到的便是一人一汪上下對望,愁雲慘淡的樣子。
端著藥碗的手緊了一下又鬆開,厲樓南勉強勾起嘴角走到床邊,語氣輕柔:“顧南,該喝藥了。”
說著,厲樓南將藥碗放在了一邊的凳子上,上前扶起了顧南,雙手觸及顧南胳膊的那一瞬間,厲樓南臉上的笑容差點無法維持。一個月前這人還曾站在他面前笑著眨眼,面板細嫩光滑,捏上去還有軟軟的肉。而現在,卻只剩下蒼白的臉和日益消瘦的身軀。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