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早知道,自己的開口,會引得北極宮使用蜃蛇,他都未必會開口。
在換人審訊的間歇,曲勝男側頭看他一眼,“後悔了?”
“確實是有點,”顧茂真略帶一點苦惱地回答。
然後他就看到,佘供奉有意無意地看過來,於是忙不迭地擺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這蜃蛇若是能用於問訊敵方將領上,就更好了。”
軍方的人,一向想的是如何能大勝敵軍,拓土開疆,如此刺探情報的利器,用於查詢內奸,實在是……有點浪費啊。
佘供奉卻是不屑地看他一眼,“你當蜃蛇是萬能的?”
抵抗蜃蛇查探的法子也很多,紅衣佛修冉真人可不就自爆識海了?
嚴格來說,蜃蛇是查內奸的好東西,因為內奸不敢抵抗調查——一旦有所抵抗,那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顧軍役使也隱約想到,這說法的緣故了——敵方的將領,審訊起來難度會很大,不過他還是忍不住yy一下:沒準有辦法能解決呢。
曲勝男看他一眼,輕聲發話,“不管是狐幡,還是蜃蛇,都比軍情司那幫傢伙強多了。”
顧茂真點點頭,接著,下意識地為自己辯解一句,“我就是覺得,用在此處有些可惜。”
“這是什麼屁話!”曲勝男氣得冷哼一聲,“莫說是關係到坤帥的生死,就只說追查軍中的奸細……這是小事?比打勝仗更重要?”
顧軍役使無言以對。
隨著審訊的進展,他越發地無言以對了,因為那文書的上司,也隱約猜到,文書在玩什麼貓膩,不過他看在對方的孝敬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合著我這後勤,爛成這樣了?顧軍役使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就看開了,和平年代裡——哪怕不怎麼和平的年代,擁有大批物資的部門,都是貪腐的高發區。
別的不說,就連部裡軍需司的黃司長,前不久可不也倒下了?
緊接著,這傢伙又供出一條比較重要的訊息,那個死去的文書,跟他打過招呼了,想要在半月後,去幷州郡探親。
大戰將啟,軍人是不能臨戰退縮的,不過後勤屬於輜重部隊,不需要上前線,所以早早地提前請假,也不算什麼。
這位想的是,快打仗了,你這做賬的還敢跑,到時候庫房東西有了短缺,少不得要賴在你身上。
顧軍役使對此人的愚昧,簡直無以言表:你丫都知道這廝有問題了,竟然還惦記著透過賬目不符,貪昧一些物品,你腦子裡是不是有水?
稍微有點警覺心的人,都會猜到其中有大問題!
昇平日久,軍隊的警惕心,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尤其是後勤這一塊,爛得最快。
不過顧茂真也沒有太過糾結此事,將此人拿下,送入軍方監獄之後,又向剩下的軍情司人表示:可以查這傢伙的家人了。
能在軍方後勤上做了主官的,絕對不會是一般人,在軍中必然有背景。
不過現在的軍方,若論背景,誰還大得過坤帥?
軍情司的人,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個活兒。
顧軍役使操心的是別的:那廝十五日後要離開軍隊——這個日期,是個什麼意思?
可以確定的是,那廝一旦離開,就絕對不會回來了,也就是說,最多十五日,關隴軍團要面臨一些狀況。
會面臨什麼樣的情況呢?顧茂真猜不到,可是他還必須弄明白。
曲勝男則是急得上躥下跳,沒找到內奸的時候,不能拔營啟程,現在內奸找出來了,依舊不能拔營啟程,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
她最擔心的是,十五日內,坤帥會遭遇大的麻煩。
而顧軍役使擔心的則是,十五日內,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在關隴軍團身上發生。
兩人擔心的都很有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反正顧軍役使在找出答案之前,不肯拔營。
曲勝男氣得破口大罵,但她是軍中宿將,氣歸氣,卻不能否認,顧茂真的擔心很有道理——都是軍人,懂得對麾下和袍澤的那份感情。
她也知道,這種困境,已經不是李永生等人能解決的了,換李清明來還差不多。
沒有誰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哪怕是真君,各司其職才是正道。
她除了一而再地提醒坤帥,真的做不了太多。
顧茂真則是將希望,全部寄託在軍情司的調查上了——對後勤上那兩位的家人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