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柱兒,就把海鮮送到這邊桌上吧!”
那柱兒雖討厭明珠這麼吆五喝六、鳳毛乍翅地拿自己當奴才使,但事到臨頭,也只好連聲答應著整治去了。
伍次友心中詫異今日怎麼這麼巧:為何都聚到何桂柱這方寸小店裡來了?遂笑道:“要知道你們也來,今早一起出來豈不更好?這會兒午時卻過了,咱們不回去你家老爺豈不著急?”
他哪裡知道,今天他的一切行動都是別人徹夜不眠安排好了的?魏東亭不來,索府吉凶難定,能不能回去還在兩可呢。蘇麻喇姑見問,忽然想到索府如今不知鬧成甚麼樣子了,勉強笑道:“這兒也和家裡一樣,這家店主的本錢是從我家外頭賬上出的。”
伍次友更糊塗了:柱兒在城裡呆不住,出城開店的情由他是知道的。但是索額圖收留自己又幫助何桂柱再辦山沽店,可就有些蹊蹺。留住自己去教書,還可說得過去,又資助柱兒在外頭繼續開店,這份“義”可就超出常情了。
正待相問,便聽門外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眾人都凝神細聽,那馬長嘶一聲停在了店外。
“魏爺來了”就聽柱兒高聲喊道。接著,魏東亭滿頭大汗地闖進來,笑道:“哪裡都尋不著你們,原來在這兒快活呢。”柱兒隨後端著四盆熱騰騰的海鮮掀簾進來,一面安放菜餚,一面笑道:“入門不問榮枯事,但見容顏便得知!魏爺這一來,二爺和柱兒又有緣份了,以後怕就要在我這山沽店裡好聚一陣了。這地方几僻靜,我們二爺最怕熱鬧,倒正對了二爺的脾胃。”
“怎麼,我們就住這兒了?”伍次友目瞪口呆!“我怎麼越聽越糊塗!”
“敢情二爺還不知道?”何桂柱道,“今兒一大早,魏爺就來吩咐了,說是府裡怕不大安寧,公子爺要換個地方兒唸書,就選到小人這兒啦。”
“不安寧?”伍次友忙說,“怎麼不安寧,這……”
蘇麻喇姑見何桂柱答不上來,便介面答道:“索府今個被鰲拜他們搜了。怕就是衝著先生來的。”
伍次友驚愣在那裡,搜尋著各人目光。最後,又看看魏東亭,魏東亭沉重地點頭說道:“也真是吉人天相,今個你若不出來,怕這會兒已做了刀下之鬼了!”明珠便頓足道:“我的好表弟出了什麼事,你倒是說個明白呀?”魏東亭端起桌上酒壺,就壺口兒一飲而盡,抹了一把嘴,將鰲拜親自前來搜府的細節一五一十說與眾人。末了道:“誰能相信什麼天牢走失犯人的鬼話,特意地搜看書房,還不是衝著先生來的?”
聽魏東亭講說一遍,伍次友又驚又怒,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兒,酸甜苦辣鹹俱全。良久,方冷笑道:“倒想不到我伍次友一介書生,心無越份之念,手無縛雞之力,一篇文章卻博得鰲大人如此青睞!”說到激動處,將手指緊緊攥起,朝桌上猛地一擊,“砰”地一聲,滿桌的湯菜都跳了起來,“我出去自首,該領什麼樣罪,一人當了!”
說著抽身便走,卻被魏東亭一把扯住。蘇麻喇姑急得叫道:“先生去不得!”
伍次友掙了兩掙,卻是掙不動。回頭看見蘇麻喇姑急得容顏大變,半含怒半含情。自己又被魏東亭拉著不放,只得長嘆一聲,氣呼呼地坐了下來,低頭不語。
魏東亭笑著說:“伍先生你發甚麼急。鰲拜他不是徒勞撲空一場嗎,這棋正下到節骨眼兒上,又何必急躁呢?”
“我不去自首?”伍次友說道,“鰲拜終不肯甘休。將來出事,總會連累你們的。”說著抬頭看了婉娘一眼。
蘇麻喇姑心裡一熱,眼圈兒就紅了,忍淚溫語勸道:“先生上次給龍兒講的《留侯論》,其中有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當時,我們聽了也不甚介意——原以為是說給旁人聽的,現在遇到事兒了,反倒想起來,又覺得是說給自己聽的了。先生今日若意氣用事,何濟於事?”魏東亭也道:“鰲拜搜府,明說是拿兩個人,你幹麼要一個人去投案?倘若向你要另一個,你到何處去找呢?
“那個人是誰?”
“你倒問得好!我們哪裡曉得?”蘇麻喇姑笑道,“你先在這個地方兒安置下來。龍兒每日照常前來上學,待風平浪靜之後再回城裡,不也很好嗎?”
“也只好如此了。”伍次友懊喪地說道,“只是酒店之內,人來人往的;怎麼好讀書呢?”
“二爺也太瞧不起小的了。”何桂柱走上前來,“二爺若在這裡教書,我還開甚麼店?——你說這兒不好,請二爺挪步跟我去後頭瞧瞧。”
伍次友半信半疑地跟著何桂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