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體乏無力,飲食不振;寸鬱而結,主驚恐憂疑,夜夢兇險。據脈象看,當有這些症候。皆因七爺國事操勞,憂心太重之幫故。此症非藥可醫,總以靜養為宜,淡泊食之,寧靜修之,自然就痊癒了。”
鰲拜在一旁笑著說:“對,對,對,這脈看得很透。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古聖賢皆莫能外。王爺何等明達,對此聊聊數語,豈不通曉?”
傑書不能不承認,班布林善斷脈確實對,這些症候他全有。自鰲拜大鬧朝堂,誅殺蘇納海等人後,他常常心悸不安,昨日受命本出無奈,更是五內翻騰,一夜也不曾閤眼,現在班布林善閃著狡黠的眼光報出這病來,加上鰲拜不陰不陽的雙關語,不禁心頭猛地一震:“糟,走風了!”口裡卻勉強笑道:“依鰲公之見,當如何寧靜淡泊呢?”
鰲拜沒有馬上答話,走至桌前拿起一隻高腳銀盃,指著一隻玉瓶問道:“老夫酒渴,這裡是什麼酒?”傑書笑道:“這是御賜的四川名酒玉樓傾。”
“玉樓傾?好名字!”鰲拜說著便自斟一杯品評著呷了一口笑道:“班大人,好酒,何妨也飲一杯。”說著飲完了,又斟上遞給班布林善,班布林善仰頭飲下,笑道:“好酒,可惜太烈了些。”又將酒杯雙手奉還鰲拜。
“不烈,玉樓怎會為此而傾呢?”鰲拜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銀盃,一邊又對傑書說道:“你問如何淡泊寧靜?比如說蘇克薩哈的案子,何妨你我同審,會銜而奏,王爺便可藉此又得數日清閒,你看如何?”
見鰲拜單刀直入,傑書心知一切計劃均成泡影,苦笑一聲說道:“看來鰲公已是胸有成竹了,不知打算怎麼個審法呢?”
鰲拜將銀盃輕輕放在案頭,臉色一沉說道:“我自然等問過後才好定下來───班布林善大人,咱們坐的時候不小了,也該回去了,讓王爺自個兒再好生想想。”說完,不等傑書醒過神來,便帶了班布林善揚長而去。
第十三章 康熙帝屈尊拜明師 伍次友應聘教龍兒
會試完幾個月間,明珠很高興了一陣子,拜房師,會同年,整天不落屋。誰料引見下來,僅授了個博望同知。他很掃興。伍次友勸他不必赴任,在京等一等機會再看。誰想一再運動也運動不出一個京官來。伍次友原想自己出外遊歷,誰知時運不好,害了幾個月的風寒,待病痊癒後,身子仍十分虛弱。幾個月中全虧了何桂柱和明珠兩個人輪番侍候,湯水藥餌十分方便。那何桂柱原來有點瞧不起明珠拿大,今見他對伍次友十分體貼,倒去了心中芥蒂。
這天吃過早點,看天色陰沉沉的,沒個地方好去,伍次友很覺得無聊,便叫了何桂柱來,笑道:“明珠弟大約又去找內務府那個姓黃的去了。前頭門面沒事吧?叫夥計們張羅著,你我擺上一局如何?”
何桂柱笑道:“二爺好興致,不過我的棋藝不高,怕掃了您的興。”嘴裡說著,卻踅轉去捧了棋盤進來,先搶了黑子兒,齊齊整整在天元和四角星位布了五個子兒,說道:“饒五個子兒吧,二爺手下留情。”二人一笑落座。
弈至中盤,伍次友已略佔上風。何桂柱右邊數子被伍次友鎮封,如不逃必被吃掉,苦思很久,也想不出對策,只好“尖”頂出頭。伍次友道:“豈不聞‘隨手而著者,無謀之人也’,難道角上大塊棋子都不要了嗎?”何桂柱看了看笑道:“這個角二爺奪不去,須得先逃這幾個子。”忽聽背後有人說:“柱兒這個角須補一著,不然伍先生就要在裡邊做'牛頭六'了!”
二人專注下棋,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人,倒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卻是魏東亭披著油衣站在柱兒身後。柱兒忙起身道:“魏爺,什麼時候來的?你們二位才是將遇良才。來來,您請。”伍次友也笑道:“外頭下雨了,快脫掉油衣,坐這邊暖和暖和。”
魏東亭笑著擺擺手,也不脫雨具,就坐在旁邊說道:“今兒個可沒功夫玩,兄弟是奉了家主之命,和伍先生商議一件事。”
伍次友卻還在戀棋,笑道:“什麼事這麼要緊的?”何桂柱見他們有正經事,推身而起,拱手說道:“二位爺說話,我去弄點茶來。”魏東亭忙道:“不必了,你也不妨聽聽。”
魏東亭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一份桑皮紙的帖子,說道:“您瞧瞧這個!”伍次友接過一瞧,上頭一行鐘王小楷端正寫著:“敬請伍次友過府一敘,以慰渴慕。”下頭一行細筆恭楷寫的是“私淑弟子索額圖喪次”,還有一行附言是“餘事由來人奉告”。
伍次友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問:“這既非名刺,也不像拜帖,而且索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