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劃開了人圈子,將辮子往頭頂挽一個髻兒,就地撿起兩塊半截磚,五指發力一捏,“嘭"的一聲,兩手的磚頭立時粉碎。眾人大聲叫“好!”
那漢子發抖道:“小老兒初登貴地,人生地疏,全仗各位老小照應,在下雖有幾手三腳貓功夫,並不敢在真人面前誇海口,有個前失後閃,還望看官海涵!”說罷指著站在一邊的女孩說:“這是小女史鑑梅,今年十七歲,尚未聘有人家。不是小老兒海口欺人,現讓她坐在這幾墩麻餅上,有哪位能將她拉起來,便奉送君子做妻做妾做奴做婢,悉聽尊便,決無反悔!”
明珠不覺看呆了。他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位女子,卻再想不起來,回頭招呼伍次友說:“大哥,這倒有趣,我們不妨看看。”
伍次友看那女子,嬌豔中帶著幾分潑辣剛強,雖無十分容顏,卻也楚楚動人。只見她手握髮辮站在一邊抿嘴含笑,並不羞澀。聽得老父說完,便在場中走了一個招式,細步纖腰如風擺楊柳,進退裕如,似舟行水上,內行人一看便知,端地輕功非凡。她紮了一個門戶,便分腿蹲坐在一疊有七八個麻餅墩上。
這時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人們你推我搡,就是沒人敢出頭一試。半天,忽然一個精壯漢子跳進圈子,紅著臉說道:“俺來試試!”一邊說,一邊搶上前去挽起姑娘臂膀,運力就拉,不料女的將臂一甩,那漢子立腳不住,竟一個筋頭栽出五六尺外。他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說:“這不能算,那用的是巧勁!”老者笑道:“不妨再試。”
那漢子便又走上前拉這姑娘,誰知任憑他怎樣使勁,那女的雖是來回轉動,身子卻像粘在麻餅上。漢子掙得滿臉通紅,女子卻在頑皮地笑。他正待鬆手認輸,老者卻說:“足下如有朋友,不妨幾個人合力來拉。”漢子見他如此說,將手向人群一招呼道:“五哥四哥,大侄子,你們都來幫我一把!”
話音剛落,人群中幾個人應聲而出。有兩個人約有三十多歲,那年輕的也有二十五六,個個膀寬腰圓,虎氣生生,一起走上前去。伍次友和明珠不禁暗替那姑娘捏了一把汗。
那姑娘從懷中扯出兩根彩繩,一手拿一根,露出四根頭來交給四個人,這等於是兩個人合拉她一隻手。正待要拉,那年輕人說:“這不成,她手一鬆我們都得跌個鼻青眼腫。”老者哈哈一笑說道:“鬆手為輸。”
一場角力又開始了,四個壯漢各拽一個繩頭,使足了勁兒朝一個方向拉,那勢頭真有千斤之力。但那女子坐在麻餅上紋絲不動,任憑四個人左拽右拽,全不在意。時間久了,幾塊麻吃力不住,只聽得咯嘣嘣一陣響,被壓得裂成幾塊。圍觀的人足有上千,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發出雷鳴般的叫"好"聲。
伍次友也忘了書生的矜持,跟隨眾人大聲喝彩:“快哉!”五個人僵持了一會兒,那姑娘將絲絛慢慢向懷裡一收,又猛地一抖,四個人把持不住,一齊鬆手,跌得人仰馬翻。
眾人又是一陣轟然叫好,老者便翻過銅鑼收錢。正在這時,圈外忽然大亂,幾個彪開大漢一邊推人,邊用鞭杆捅著看熱鬧的人,“閃開!閃開!穆裡瑪大人來了!”聽得"穆裡瑪"三個字,明珠不覺心頭突突亂跳,悄悄用手捅捅伍次友說道:“兄長,這裡不好看,咱們走吧。”伍次友正看到興頭上,哪裡肯走,搖頭道:“不妨再看一陣子再走。”明珠只好又站下。說話間,人們已閃出一條通道,那穆裡瑪滾鞍下馬,將馬鞭子隨手扔給從人,捋了捋袖子走上前去問:“老頭子,這是你的女兒?”
老者一見是位貴官,忙作揖道:“回老爺話,這是小人義女史鑑梅。”
“好啊!”穆裡瑪嘿嘿一聲冷笑,說道:“聽說四個壯漢子都拉她不起,功夫也算了得!”老者忙說:“承爺誇獎,她不過練了幾天內功,其實叫行家見笑。”
穆裡瑪橫著眼把史鑑梅上下端詳了一陣,回頭對從人說:“這小娘子長得滿俏嘛!我倒想領教一下她的內功!”說著上前便扯。
二人剛一搭手,只見史鑑梅忽地將手一縮,甩出一條絲絛。穆裡瑪邪笑一聲仍用手去拉,鑑梅讓無可讓,一翻身滾到一旁,一個鯉魚打挺立起身來道:“別耍歪門邪道,拿出真功夫來!”眾人聽了立時大譁。老者向前跨了一步,給穆裡瑪請了個安,說道:“爺的手段高強,我們服了,求老爺高抬貴手!”
“高抬貴手?”穆裡瑪哈哈一笑,將手一擺,說道:“方才你說的話不算數啦?是我將她拉起來的,她就是我的!怎麼,我就配不上她?”老者一手輕扶鑑梅,另一手拽住穆裡瑪的衣袖說道:“老爺,您如用硬功拉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