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訊息,又是吃驚,又是為難。北京附近的八旗、綠營、銳健營已奉旨開往太原、陝州、洛陽等地去了。京城只有魏東亭和圖海手下的五千軍馬,又散處城內城外。兩萬紅帽子若真地聚齊,確實難以應付。康熙聽了心中不由得一陣焦燥,大變迫在眉睫,怎能有片刻猶豫,他大叫一聲。
“圖海!”
“奴才在!”
“十三處起事地點及捉拿吳應雄、楊起隆的差使由你和周培公去辦!”
“扎!”
“一群烏合之眾,用不著千軍萬馬,你們的行動要快,要搶在他們前邊,放出手段幹!”
“扎!”二人又是同聲齊應。
“小魏子,你去隆宗門北,熊賜履、索額圖、遏必隆,還有米思翰、明珠他們都在那裡值夜,又都是手無寸鐵的書生,宮掖有變,傷了他們那一個都唯你是問!”
“扎——只是萬歲這邊……”
“不要說了,豈有滿宮皆反之理,朕這裡應付得了。滿打滿算他們只有三百餘人,有什麼了不的,狼譚,你去,傳旨儲秀宮皇后和貴妃鈕枯祿氏,叫惠妃帶著金子,即刻至慈寧宮陪伴太皇太后,將慈寧宮太監全都扣起來。命其餘各宮主事太監將宮門封了,一律不準任何人出入。你為朕守好慈寧宮便是功勞!”
狼譚聽完康熙的旨意,忙叩頭答應一聲:“扎!”又對穆子煦,犟驢子他們說:“穆兄、姜兄,你們要多擔待些了。”穆子煦嚴肅地點點頭。犟驢子搓了搓手笑道:“你快辦你的差吧!別學魏大哥那樣,絮絮叨叨婆婆媽媽的——我們懂得!”
康熙一切安排妥當,便過來撫慰小毛子:“小毛子你先到後邊歇歇,事完了朕放你半年假好生調養一下——來人,扶小毛子到後邊去,再點十支蠟燭來!”
養心殿副管事太監侯文走過來:”回萬歲爺的話,自臘月十五萬歲下旨嚴管燈火,各宮各殿的蠟燭都是數著數兒給的,咱們也沒多餘的。若再添十支,兩個時辰以後,養心殿就得黑著了。”
“混帳!嚴管燈火是怕走水,怎麼連朕也管起來,即刻派人去領!”
“奴才豈敢欺主!只是燭油庫的劉朋今晚不在宮裡,這會子不好找他。”
康熙氣得無話可說,擺擺手道:“滾!把養心殿各房太監的蠟都拿來。”他看了幾行奏章,又覺得心亂如麻,索性靠在大迎枕上閉目養神。半夜時分,從城西和城東北角兩處,先後傳來爆炸聲。朦朧中的康熙一躍而起,快步走到殿外,站在丹墀下觀望,臥佛寺方向,濃煙卷著火光,把冬夜的北京城照得一片明亮,突然鼓樓那邊又燃起了沖天大火,炸雷似地響起了爆炸聲,北京城都被驚動了。順大府、兵部衙門、善撲營、九門提督府的大鼓擂得山響,號角聲此起彼伏。急促的馬蹄聲敲擊著宮外御街堅硬的凍土和石板道,還夾著婦女和孩子驚恐的哭聲,尖叫聲和咒罵聲,京城陷入了極其恐怖和不安的混亂中。
康熙見到只有三處起火,不禁寬慰地點了點頭,高興地對穆子煦道:“圖海搭上週培公長進不小,若能拿住賊首,那可……”話沒說完,又聽近處轟地一聲,原來是宮中燭油庫也著了火。
霎時間,大內一片騷亂。滿宮到處都是人影幢幢,鬼哭狼嚎。養心殿大院也像突然炸了營一樣,太監們沒頭沒腦地大叫大嚷,到處亂竄亂跑。所有燈燭突然一齊滅掉,黑暗中大內一片混亂。
穆子煦見勢不好,急忙拉了犟驢於,一邊一個護著康熙,站到養心殿的琉璃壁前,以防有人從背後暗算皇上。又高聲叫道:”侯文,掌燈,快掌燈!”
侯文抱了二十支大蜡燭走了過來,拿著火把,晃晃悠悠地卻怎麼也點不著。穆子煦上前一把把他推了個仰面朝天,搶過火把來一看,原來臘燭的芯全被拋掉了,犟驢子怒火上竄,上前一腳把侯文踏住:“狗奴才,老實說,你是不是楊起隆的人。”
“不不不姜爺饒命,我……我不是。”
“哼,不是,不是為什麼抽掉蠟燭燈芯!”他拔出劍來,向侯文心窩猛地一刺:“去你的吧!”
就在這時,養心殿院的垂花門“轟”地一聲被撞開了,幾十個太監像沒頭蒼蠅一般擁了進來。他們打著火把,舉著大刀,有的叫著“反了,反了”,有的喊著“抓反賊呀。”但卻橫眉立目直撲站在照壁前的康熙皇上。犟驢子怒罵一聲,縱聲迎了上去,“唰唰”兩劍,砍倒了兩個跑在前邊的人,其餘的被他這威勢嚇住了,躲在黑影裡,只是吶喊卻不敢上前。突然,垂花門口又進來了一批人,也是打著燈籠火把,卻沒有人吶喊。犟驢子正要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