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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地腦袋轟的一下,這些話他確實說過,是和最要好的朋友說的私房話呀,皇上怎麼知道了?想起明珠大鬧府第的事,更是覺得後怕。他正要回奏,卻聽康熙又說:
“就拿這次你母親病故的事兒來說吧,你上表請求丁憂,朕批了奪情,你也就不再吭聲了。你想想,朝廷之中,哪一個大臣像你這樣,父母死了,朝廷不準假,人家卻一辭再辭,實在辭不掉,才奉旨奪情不歸。而你呢,一奪就不走了,若不是貪戀職位,那母子之情,就這麼好奪嗎?剛才朕說了,朕喜愛你的才華學問,可你也別太自負了。論真說,朕的學問就當真不如你嗎?難道朕以孝治天下,連母子之情也不懂,連古今通用的三年治喪的禮數都不懂了嗎?”
康熙這一連串的問話,使李光地汗流浹背,渾身顫慄,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康熙緩了一下口氣又說:“你不要怕,朕知道,天地造化不會把全善之人降到世上,你也不能是全人。不過,你已經是文淵閣的大學士了,時時在朕的身邊,參與國家大政,朕器重你,才要敲打你一下,要你清醒清醒,多幹點實事,少惹些事非,朕也就放心了。你跪安吧!”
新任江南布政使兼江寧織造穆子煦,拜辭了皇上,風光排場地離京上任去了。康熙皇上的這一任命,既沒與上書房大臣們透過風,更沒經過部議,這一不同尋常的舉動,引起了朝野上下一片猜測和議論。明珠和索額圖兩大黨魁,更是驚魂不定。他們不明白,穆子煦是皇上的貼身侍衛,十幾年來他時刻不離皇上左右,可是,今天康熙卻突然對他委以重任,派往南京,這裡面的真實意圖是什麼呢?
出了京城,穆子煦一反往日那風風火火、霹靂閃電秉性,一路之上,信馬由韁,遊山玩水。碰上外任的故交老友,還停下來住上幾天,好像是離開皇上之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終日警惕。明珠他們看了邸報,這才放下心來,哦——皇上此舉,不過是獎賞他的忠心罷了。
可是,一進入江蘇境內,穆子煦卻突然一反常態,甩掉隨從,單獨行動了。他在驛站換馬打尖,星夜兼程,馬不停蹄地疾馳狂奔,不到兩天功夫,就來到了南京城下,而且乘著夜色,悄悄地進了魏東亭的府邸。
魏東亭和穆子煦是八拜之交的兄弟,又是兒女親家,當然用不著客套。魏東亭從穆子煦這詭秘、反常的行動中,已經猜出了他的來意,略一寒喧,便屏退了從人:“兄弟,你這唱的是哪一齣戲呀,做了這麼大的官,還這樣冒冒失失,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闖來了!”
“大哥,皇上定於明年四月南巡,知道南京情勢紛雜,特命兄弟前來清道。喏,這是皇上給你的密旨。皇上說這件差事,由你主持,我來辦理。”
魏東亭接過密旨,認真讀了兒遍,湊著燈火燒了。轉過臉來,對穆子煦說:“兄弟,皇上確實是英明睿智,慮事周詳。我在南京時間長了,樹大招風,你一來就好辦多了,這可是天宇第一號的重要差使呀!”
“是,大哥,小弟知道,我聽你的調遣就是。如果真的像傳說那樣,假朱三太子與葛禮總督聯手,想趁主子南巡之機鬧事,這案子可就大發了。好嘛,咱兄弟在南京又有大事可幹了!”
魏東亭沒有答話,他深沉地思索著、盤算著,把南京的情形和三處行宮的建造地點、可疑之處,一一向穆子煦作了介紹:“唉!我最擔心的是莫愁湖旁邊那座行宮,北有秦淮河,與南京城隔開;西南兩門臨著長江,地勢又那麼低。別說有人謀逆造反,就是發了水,主子也沒地方躲。葛禮卻偏偏選了這塊地方,不能不令人生疑呀!”
“大哥,在京裡,我還聽人說,這行宮的後邊,還靠著個什麼廟。”
“是,這是最令人擔心的。這個寺廟叫毗盧院,前山是廟,後山荒著,卻不讓人上。假如有人在後山架了大炮,那炮口可正對著皇上行宮!哼,誰想造反,也得選這地方。廟裡每天遊人、香客,成千上萬,不能不讓人擔心啊。”
“那,後山上,大哥你上去看了嗎?”
“我去過幾次,都被擋駕了。我也曾到制炮局裡查過,可是我沒有軍職,不能親自去驗數。你這一一來就好了,聽說,三天之後,廟裡的性照大師又要圓寂了。三年裡,這是第五位示期坐化的和尚。這兩天,廟裡香客正多,我看機會難得,你明天就上山去走一趟吧!”
倆人正在密談,門簾一挑,魏東亭的夫人史鑑梅進來了:“喲,大兄弟,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來了,不洗臉,不吃飯,就和你大哥在這兒談個沒完,連嫂子也忘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