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也早不成樣子了。夫人和八房姨太大,還有兒子、媳婦們聚在一起,哭的哭,鬧的鬧,亂成了一鍋粥。明珠一見這陣勢,心裡的火不打一處來。他怒喝一聲:“都給我閉嘴,哭什麼,我還沒死呢!”罵完,把兩個兒子叫進書房,吩咐他們,悄悄地從後門出去,打聽一下訊息。然後又把夫人叫來,讓她即刻設法進宮,去納蘭貴妃那裡打探一下,看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吩咐完畢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那樣,在房裡轉來轉去,一點主意也拿不出來。
夫人最先回來,說:納蘭貴妃不肯見。貴妃說,她不知道有這門親戚!
兩個兒子也先後回來。二兒子任何訊息沒得到,大兒子從熊賜履那裡聽說,熊、索、高三個人進宮之後,皇上把高士奇痛罵了一頓,罵完了,又替他說了幾句好話。可對明珠,皇上卻一個字兒也沒提。
沒提一個字,這是個大大的凶兆。明珠慌神了。他不敢呆在家裡,便不顧嫌疑,趁著夜色,悄悄地去找高士奇。
高士奇一聽說明珠來訪,嚇了一跳。我的老祖爺,這是什麼時候,你還敢來見我。我扒拉還扒拉不掉呢!你就不怕別人說你來串供?!他想不見,可是明珠已經進來了。
明珠是已經豁出去了,開口便說:”士奇,你不要怕。大丈夫做事,敢做敢當,殺頭掉腦袋也不過如此。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告訴我,出了事,我一人承擔,決不連累你。”
高士奇沉吟了一下:“嗯,皇上今天絕口不提你的事,我看有點兒不妙。聽說于成龍也上了彈劾你的奏摺,六部九卿的京官們,都在忙著寫摺子呢,你要有點準備。”
“準備?怎麼準備,上表請辭嗎?”
“晚了,獲罪於天,祈禱也不濟事了。”
“好,多謝指教,明珠回家等死去了。”明珠說著,起身就走,卻被高士奇攔住了:“哎,別忙,你不要死等,趕快把家產分散一下,或者捐輸也行,還有……”
“什麼,士奇,你我從不見外,此刻,再難聽的話,我也能聽進去!”
“嗯,你有沒有一個既聽你的活,又和索額圖關係親密的人?”
“哦,……這個,有,有一個。”
“那就好,你趕快派人送信給他,讓他狠狠地參你一本,說你要危害太子,動搖國本。這奏本一上,準能救你。”
“啊?!什麼,什麼,這不是把殺頭罪變成了凌遲處死,把死我一人之罪,變成了禍滅九族了嗎?”
“哎——老明,你不讀書,不明事理。當今皇上乃千古雄傑,博學多才,能謀善斷,可是太聰明瞭,就未免疑心大。現在大家參你的,都是受賄貪贓,任用私人,對這樣的罪名,皇上容易相信,也一定要懲辦;如果有人把這事鬧大,鬧到太子黨和阿哥黨的黨爭上去,而且參你的人,又是索額圖的一黨,皇上肯定會起疑心。既然是兩黨之間鬧起了事來,那皇上既不能殺一黨而護一黨,這樣一來,你就有了一線生機。”
明珠眨著眼睛,想了又想,這才明白過來:“好兄弟,我若逃脫此難,永不忘你搭救之恩。”
任憑高士奇和明珠再聰明,動作再快,也趕不上康熙皇上。明珠願繳納家產以贖前罪的奏章,還在打著腹稿呢,抄家的人可就來了。領頭的,是太子胤礽和四阿哥貝勒胤禎,跟隨的有熊賜履、何桂柱,還有內務府官員,善撲營的兵丁。一聲令下,府第被團團包圍起來。內眷們集中在一個房子裡,其餘的全都貼了封條。四阿哥和熊賜履看見明珠落到這個下場,心中不忍,從旁邊說了句好話,把明珠的兩個兒子按居住區域,與明珠分開,免封免查。太子雖然最恨明珠,可是師父熊賜履發了話,他也不好駁回,這才給明珠留下來一點家產。
回過頭來,再說治河的事,經過這幾年靳輔、陳潢他們的努力,總算不負聖望。黃、淮河道全面治理,除了入海口那裡還有少量的工程沒完之外,其餘全都竣工。中河河道也已開挖完畢。有史以來,運河航道要走一百八十里黃河的局面,已不復存在了,這一天,中河開閘放水,轟動了四鄉八縣的百姓。他們扶老攜幼,紛紛趕來,要看這海晏河清的盛景。大堤上,萬頭攢動,一眼看不到邊,全都擠滿了人。靳輔帶著清江治河總督府的全體官員,乘坐一艘大船,來到了中河河口,主持這曠古未有的大喜事。一聲令下,紅旗擺動,大閘緩緩升起,滾滾黃河波濤,流入中河,霎時間,灌滿了大半個河槽。
陳潢高興得熱淚盈眶,抱著靳輔顫聲說道:“靳大人,成功了,我們成功了。你看,完全和預料的一樣,正好可以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