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啊!我告訴你,福建四面來風一點不錯,可並不是什麼風都能用的。請李大人明察。”
李光地以欽差的身份來到這裡,想不到,一上來就碰了這麼個大釘子。他心裡不痛快,可又不便當場發作,便忍了口氣問道:
“哦,光地一介書生,不懂軍事,今日正好請教施將軍,要什麼風才能渡海作戰呢?”
“南風,我要的是南風。沒有南風,決不能下海!”
“哦——如此說來,我李光地倒要在這裡一直等下去了。海上風向,變幻不定,倘若軍艦下海時刮的是南風,走到半道上又轉了東風,那就只好班師回來。如此反覆,這收復臺灣的事兒,豈不成了兒戲嗎?”
這一下,可把施琅給惹火了:“李大人你可知道,為將者,若不識天文,不明地理,不辨風候,那是個庸才、笨蛋!這幾年,你李大人竭力主張收復臺灣,又在京師為我渡海大軍籌糧籌款,你的遠見卓識,施琅打心眼裡佩服。如今聖上命大人前來督師,聖命所在,施琅不敢道半個不字。但是,若像你剛才說的那樣,管它東南西北風,皆可下海,施琅不敢附合。既然如此,施琅願上表交出軍權,由你李大人統兵作戰如何?”
一聽說施琅要撂挑子不幹,李光地猛的吃了一驚。他不是傻瓜,這次康熙只是讓他來巡視軍情,並沒有讓他督戰。如果他真的擔起督戰的挑子,那便是違旨行事,要吃傢伙的。再說,李光地熟讀史書,前明朝動不動就派太監監軍、督戰,鬧到亡國的程度,這歷史教訓,他李光地知道,康熙皇上也知道。要是為一句話鬧意氣,再這樣與施琅僵持下去,貽誤了軍機,他李光地可吃罪不起。想到這兒,連忙換了一副笑臉:“哎一——施將軍,你言重了,學生我可吃不消啊。我這個欽差,是奉命前來站在岸邊上擂鼓助威的,決沒有越俎代庖之意。請施將軍千萬諒我的一番苦心,學生年輕,言語不周之處,務請海涵。”
其實,在一旁坐著的姚啟聖,對李光地也沒有好感。姚啟聖和陳夢雷是好朋友,他一向看不慣李光地的為人,更看不慣這拿雞毛當令箭的派頭。今天,讓施琅這個倔老頭頂他一下,出出心中悶氣,覺得十分痛快。可是,人家今天畢竟是欽差大臣啊,事鬧大了,也不好收場,只好還得和稀泥:“哎,我說施將軍,李大人,你二位不必再爭了。以下官之見,大家同事一君,共辦一差,心裡想的都一樣,光地兄身負聖命,自然要催促進兵;施將軍呢,是老謀深算,成竹在胸,怕萬一辦砸了差事,辜負了聖上的期望。好好好,現在不說這些了,來人,辦酒,為欽差大人接風!”
第三十六章 馳帆檣三軍敢用命 拔矢箭大將勇啖睛
六月夏季入暑的第三天清晨,施琅按老習慣騎馬出城,登高遙望海面。但見茫茫海平線上灰濛濛的雲團之中湧出一輪血紅的朝陽,將南邊一帶崢嶸的海面鍍上了一層紫紅的顏色。排空峙立的浪濤泛著白沫,裹著海藻,喧囂著、奔湧著,一次比一次更有力地撞擊礁石,推向沙灘。
“南風來了!”施琅心情突然一陣激動,略一沉思,便撥轉馬頭,疾馳回城。此刻,姚啟聖和李光地正在下棋,施琅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便急急匆匆地換上朝服,摘下壁間寶劍系在腰上。二人不禁一驚,李光地起身問道:“施將軍,出了什麼事?”施琅早已披掛整齊,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道:“李大人,啟聖兄,等了多少年,多少天,總算皇天開眼,南風將起。機不可失,時不我待,即刻渡海作戰!”
事情來得太突然,李姚二人一時都怔了,姚啟聖灼熱的目光掃視了施琅一眼,嘴唇動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李光地的面孔卻一下子變得蒼白,他跨前一步,急急問道:“這是……真的?”
施琅飽經風霜的面孔上,皺紋一動不動,彷彿一尊石雕似的斷然說道:“這還能有假!?今日南風必定大起,正是進擊澎湖的好時機!”
你別看,李光地剛來福州時,一個勁兒地催著進兵,可是今天突然之間事到臨頭,他反倒顯得不安了:“嗯——這個,這個,施將軍,我已經拜折,將這裡情形奏明聖上,估計這兩天必有聖旨到來,能不能略等一下再出兵?”
施琅根本沒把這個小白臉的書生看在眼裡,咬著牙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刻就是皇上變卦,我也要即刻進兵!”
姚啟聖眉頭緊鎖,突然他拍案而起,激動地說道:“好,千古一時,不可貽誤,傳令,升帳!”
中軍帳前號炮悶雷般響了三聲。“大帥升帳”的傳呼,從中軍直送各營、棚、哨所。軍士們立即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