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搖了搖頭。武丹卻感到奇怪了:郎中診病,對症下藥就是,要人家知道自己“是誰”幹什麼?
高士奇鬆開把脈的手:“我姓高名士奇,雖不是華陀、張仲景轉世,可是對治好您的病卻有十分的把握!”
蘇麻喇姑聽他如此吹牛,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高士奇高傲地仰起了臉,冷冰冰地說道:“我先說症候,若不準不實,高士奇即刻掃地出門,永不再替別人看病。觀大師的脈象,主飲食不振,見食生厭,肝火上浮,以至中元氣損,眩暈如坐舟中,長夜不眠亦無所思,靜觀月升星落。四肢百骸不能自主,行坐無力,臥則安然。我說得對嗎?”
高士奇說的這些症候以前來瞧病的太醫們也都說了,並不出奇,不過,卻沒有人能斷她“不眠亦無所思,靜觀月升星落”,蘇麻喇姑不禁閉了一下眼睛。
高士奇一撩前襟站起身來,略帶得意地揹著手來回踱起方步,一條烏亮的大辮子一擺一擺,顯得十分瀟灑。武丹眨著眼,奇怪地看著這位新貴,卻聽高士奇侃侃而言,“大師本來沒有病。您乃出家之人,精通內典,必知無思、無慾、無求乃佛門修行無上菩提境界——說白了,這是您十年修行的一種進益,好比舉人中了進士,能算是病嗎?恕高某直言,您畢竟功底太淺,俗念未退,還沒有勘破三界,得了這種‘見功自疑’的病症,令人嘆息呀!”
蘇麻喇姑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說的是何種境界,我又因何而自疑呢?”
高士奇爽朗地笑道:“哈哈,我乃據醫道和佛理推算而來。大師皈佛靜修,本已進入幻空之境,卻誤以為自己體質衰弱已極,壽命不長。畏夜路寒,懼渺冥途長,因而心火命門下衰。嗯、據我判斷你當年曾中夜咯血,如今已無此症,是不是?您笑了。我從不誤人,這是您沾了素食和黃連的光!”
蘇麻喇姑大吃一驚,動了一下,竟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武丹眼瞧著她臉上泛出血色,不禁瞠目結舌,這高士奇真是絕了!就是變戲法,也不能這麼快呀!卻聽高士奇繼續說:
“黃連這味藥乃世上最平常,卻是最好的藥。可惜大師不懂用藥之道。若與羅卜、青芹相配,日日食用,大師何至於此?……若再雜以穀米、黃粱一同眼用,我保你半年之內復元如初!”
“高先生,只怕未必吧?”
高士奇卻不答言,轉身來至窗前,將一溜兒青紗窗統統支了起來。房子裡陰沉、窒息的氣氛霎時間一掃而盡。高士奇回頭笑道:“大師,你看窗外秋高氣爽,正是碧雲天,黃花地,山染丹楓,水泛清波。此時,若徒步登山,扁舟泛流,其樂無窮。可是您終日足不出戶,困坐愁城,守青燈,伴古佛,誦經文,閱內典,邪魔入內,竟成了這般症候。唉!可惜呀!”
蘇麻喇姑隨著高士奇的娓娓描述,想著外頭景緻,不禁浮想聯翩。過了好大一會兒,長長舒了一口氣,很硬朗地點了點頭,目光流動,精神也大有好轉。
高士奇的醫道這麼“神”嗎?不是。他見過伍次友,進宮之後,又聽了不少關於蘇麻喇姑的議論。今天,一見這位慧真大師,就知道她害的是心病——既然不能與心上人結成良緣,這伴青燈守古佛的日子,到哪天才算到頭呢,活著真不如早早死了好。常言說:心病還得心藥醫。高士奇一番高談闊論,開啟了蘇麻喇姑心頭的鬱悶,她能不見精神嗎?不過,高士奇知道,蘇麻喇姑的天分極高,要見好就收。他不敢再說了:走到書案前提起筆來說:“大師的病不須用藥。我寫個方子,大師若肯採納,我保您十年之內,黑髮再現,紅顏如初。”說著便走筆疾書。武丹湊近了瞧時,卻是一首詩,忙拿過來遞給蘇麻喇姑,只見上邊寫道:
養身攝珍過大千,無思無憂即佛仙。
勸君還學六祖法,食菜常加二分鹽!
藥引:出宮走走。
蘇麻喇姑看了,不禁“撲哧”一笑,“請教高先生,不知佛祖吃鹽出於何典?”
“哦!這事用不著查書。上個月在下隨老佛爺去大覺寺進香,因為有點餓,偷吃一塊供佛點心,竟是鹹的!”話未說完,武丹已是捧腹大笑,蘇麻喇姑也不禁露出難得的笑容。
第十八章 謀統一將軍赴前敵 圖令名道臺阻河工
辭別了慧真大師,高士奇興奮地拉著武丹回宮繳旨。進了養心殿垂花門,就看見太監李德全正侍候在門口,調弄鎖在大籠子裡的一隻海東青獵鷹。高士奇問道:“小李子,皇上這會子在見誰?”李德全抬起頭來,見是他們兩位,忙打了個千兒,笑道:“喲,是高爺、武爺!主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