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所穿服飾顏色尤深。她身著黑喪服,外罩一禮施。夕霧又對她道:“老夫人仙去,我亦悲痛不已。公主一字不復,太過無情,我真有些失魂落魄!我自溺苦痛,旁人無從理解,如今我亦木再隱忍了。”又訴了諸多怨言,且提及老夫人臨終前給他的信,言畢哀哭連連。小少將君亦哭得厲害,後止淚答道:“那日夜裡,老夫人盼見大將,可連信都沒回。遂神志昏亂,心生絕望。夜色漸深,她病勢愈重,那鬼魂便收了她命。當年衛門督逝世時,老夫人也曾因極度傷心而屢次昏迷。可見公主悲傷難抑,她便勉強振作,勸慰公主,逐漸得以康復。可如今老夫人去世,卻無人撫慰公主,以致公主神思昏迷,人事不省了。”言時痛思前情,悲嘆木絕。言語哽咽斷續。夕霧道:“此言極是。公主確已悲痛欲絕,情緒萎靡。然事已至此,恕我直言:公主日後將何所託靠呢?朱雀院已閉居深山,白鶴為伴。與世隔絕,通訊亦甚艱難。尚需你多加勸導,務使公主明白日下所處身境。萬般世事,皆由前生註定。公主雖不欲隨俗,怎堪事與願違!人之一生,欲始終愉悅,須得無生離之恨,死別之悲才行呀!”他一氣說了許多。但小少將君一言不答,只是嘆息。“恰聞室外鹿聲又起,哀婉絕鳴。夕霧聽得,便吟起”憐我獨夜眠,泣聲長似此“的古歌。繼而賦詩道:
“萬里遙跋涉,探望野山莊。我如鹿苦嗎,泣淚沾衣裳。”小少將君和道:
“熱淚溼喪服,深秋人意冷。聞得鹿鳴苦,更添哀哭聲。”此詩雖不甚雅,但此情此景,由女子低聲吟唱,夕霧頗覺美妙。他託小少將君向公主傳言。公主讓小少將君作答道:“此際我處世間,恰似置身愁夢,且待此夢稍醒,定當酬謝屢番枉駕之恩。”僅此數語,甚為冷淡。夕霧更是痛感公主無情,抑鬱而去。
回京路上,夕霧悵望夜空。正值十三日,月色瑩潔悽豔,拂照大地。車騎從容駛過小倉山,途經落葉公主一條院私邪。見此處異顯荒寂,西南方院牆已坍塌,院內殿宇歷歷可見。門窗緊閉,寂然無人。惟有皎潔月光閒映池塘。夕霧憶起首年柏木大納言於此舉行管絃樂會時情景,愴然吟道:
“昔日嬌郎今何往?俊身早隨泡影亡!
惜嘆秋宵孤寒月,獨掛中空映池塘。“回至本邪,他仍眺望月色,神思逸蕩。眾侍女見他呆傻凝望,皆私設道:”有多落魄啊!往常可木曾有此習氣的。“夫人云居雁亦發了愁,想:”他的心思竟全被勾到那邊了!不知為何?他常嘆六條院中妻妾和睦,視諸夫人為典範,而競觀我為不識風情之厭物,實乃可恨!倘我自昔便是眾多妻妾中的一個,則外人早已習慣,我便可悠閒度日。然其父母兄弟諸人皆讚美其乃世間誠摯之男子,皆謂我乃無憂無慮之夫人。殊料平安無事至今,竟忽地生出此等可羞之事!“如此一想,更是鬱塞於懷。是時天將破曉,兩人以背相向,木發一言,卻又各自嘆氣不止,握到天明。夕霧不待朝霧散盡,便又一如既往,忙寫信於落葉公主。雲居雁甚是怨恨,卻也不似前日那般抓扯他的信。夕霧的信內容詳實,深情款款,偶爾還擱筆吟詩。吟聲雖微,雲居雁仍是聽到:
“愁如夢深鎖,深秋幾時醒。幽夢纏繞時,方得見卿卿?頗似‘瀑布落無聲’了!”信中內容約略如此。封好信,忍不住又吟“如何可慰情”之句,然後召僕伕送信。雲居雁頗想知道二人關係之親密程度,便思謀著窺視對方回信。
晌午時分,夕霧方才收到小野的回信。淡紫色信紙甚是大方樸素,乃是小少將君代筆寫就。信中道:“公主仍是執拗不答,並於來信上胡亂塗抹,被我竊來奉上,恕請諒解。”這覆信中果然塞有從去信上撕下的紙片。夕霧暗想公主畢竟看了去信,有此亦感欣慰了。實乃可憐之極。他便將公主亂塗的文字拼湊起來,竟有一道詩:
“愁居深山野,朝夕苦泣悲。淚流知多少,瀑布落無盡。”此外尚東塗西抹些惹人愁思的古歌,筆跡娟秀。夕霧反覆吟詠,悲愁頓起,想:“我平素見別人為風花月夜之事傷心勞神,便覺荒唐庸俗,討人嫌厭。豈知一旦親歷,方知苦痛更甚於斯。怪哉,何以如此?!”他雖竭力收心斂神,然終是徒勞。
六條院源氏對此事亦有所聞。他暗思:“夕霧為人向來沉穩練達,凡事能從容應付,從未受人譏議,一味安閒度日。我為人父也甚覺光彩。想我年輕之時,因沉溺於風月,以致流傳輕薄之名,原以他可補我之不足,殊料偏生此事,損名傷面。對方倘是陌生之人,猶可說也,怎奈她偏是至親!前太政大臣對此如何看待,夕霧當不會不有所顧慮。可見宿命前定,焉能抗避!唉,利弊與否,我皆不能涉足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