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親王那樣閒居靜修的生涯。如今眼見親王亦辭世而去,愈覺人世之可悲,便欲早日脫離此無常之世,遁入空門,以修來世。只因親王這兩位遺眷孤苦無依,使我不得放心。我說這話,也許太無禮了。但我一定不負親王遺囑,只要我尚存一息,自會不辭辛勞,竭力照顧她們。雖然如此,但自從你把那件意想不到的舊事跟我說了後,對這塵世愈發不眷念了,只欲早日離去。”他邊說邊哭。並君哭得更加厲害,竟好久說不出話來。蒸君的相貌竟與柏木相差無幾。並君看了,便憶起了陳年舊事,因此更加悲傷,便咽難語,只管吞聲飲泣。這老侍女的母親便是柏木大納言的乳母。她的父親是兩女公子的母舅,官至左中奔而卒。她多年漂泊遠國,回京之時,兩女公子的母親也已木在人世。與柏水大納言家又已生疏,不便前往。八親王便收留了她。此人出身雖木高資顯耀,且慣當宮女。但八親王認為她為知書達理之人,便教她服侍兩位女公子。至於柏木的秘密,即便對多年來朝夕相處的兩女公子,也不曾有絲毫洩露。但囂中納吉推想:老婆子多嘴多舌,不問自說,乃世間常例。這並君不會輕易地向一般人說出,但一向對這兩位含羞性順的女公子無話不談,也許已經說過了。便覺可恥可恨。他不肯放棄親近她們的企圖,多半是為了不讓旁人知曉的緣故吧!
八親王既不在了,不便留宿,菜君便準備即刻回京。他回想:“八親王對我說‘今日與君相見,恐是今生最後一次了’,我當時認為決不可能如此,誰知不幸給他言中了。那時是秋天,現在也是秋天,曾幾何R月,而親王已撒手歸去,人生實在變幻無常啊!”八親王生前不像一般人那樣愛好裝飾,故山莊中一切皆甚簡樸,然而卻清潔雅緻,處處饒有山鄉情趣。現在常有法師出入,各處用帷屏隔開,誦經唸佛的用具依然儲存著。阿閣梨向兩女公子啟請:“所有佛像等物,請移供于山寺中。”蒸君聽了這話,設想這些法師也將要離去,此後這山莊中人跡不至,留於此處的人不知將何等淒涼!不禁胸中痛苦不已。隨從人告之:“天色已很晚了。”他只得上車,適有鳴雁飛渡大宇,便賦詩道:
“愁心苦勝漫天霧,哀雁似嗚世無常。”
董君與匈親王會面時,總是首先提到宇治的兩位女公子。包親王以為現在八親王已謝世,可以無所顧忌了,便不斷寫信給兩女公子。但兩女公子不為所動,隻字不復。她們想:“匈親王以風流聞名於世。他一定將我們視為風流韻事之人。這人跡罕至的淒涼山在寫出去的回信,在他看來手筆何等幼稚啊廣她們心懷顧忌,所以不肯給他回信。她們相與感嘆道:”唉!日子真是百般無聊啊!原知人生如夢,卻未料到不幸之事如此從天而降,令我們辭不及防。我們日常聽聞人世無常的事例,也都確信無疑。然而只不過是茫然地想起人生總有一死,不過早遲而已。如今回思往昔,悠悠歲月,一向無憂無慮,平安無事地過了多年。而如今生命全無保障,即使聽到風聲,亦覺淒厲可怕;看到素不相識的人出人門庭,呼喚問訊,亦覺心驚肉跳。可憂可怕之事實在不少,令人苦不堪言。“兩人含愁度日,成天眼淚盈眶。不覺已到歲暮。
此時飛雪飄零,四處風聲鶴晚。兩女公子似覺這山居生涯現在才正式開始。有幾個侍女勸兩女公于振作精神,說道:“唉,這晦氣的年頭已到盡頭了。小姐快收起悲傷,高高興興地迎接新春吧!”小姐忖道:“話雖容易,做起來甚難啊!”八親王生前常去山寺中唸佛,故當時山上也常有法師等來訪。阿閣梨掛念兩位女公子,有時也派人前來問候。他自己卻不便親到,因現在八親王已不在了。山莊里人影日漸稀少,兩女公子知道這原是預料中事,也不免感到無限悵們和悲傷。八親王木在後,有些出身卑賤的山農野老,有時也來這山莊裡來探望女公子。眾傳女難得見到這種人,都驚奇地看著他們。時值晚秋,也有些山民樵夫打些木柴,拾些果實,送到山莊裡來。阿閣梨的山寺中,也派法師送來木炭等物,並致詞道:“多年以來,每逢歲暮必致送微物,已成定例。今年如果斷絕,於心有所不忍,故照舊例,務請賞收。”兩女公子便想起:過去每逢歲暮,此間亦必送供阿閣梨棉衣,以備他閉居山寺時禦寒。法師偕童子辭了山莊,在極深的雪中登山回寺,在雪地山林忽隱忽現。兩女公子滿眼含淚目送他們。相與言道:“如果父親尚在,即使父親削髮為僧,如此往來之人也自然會很多。我們也不會這般寂寞,也不會不得見父親之面。”大女公子便吟詩道:
“人亡路寂無人行,悵問松雪何遣情?”二女公子和道:
“松上雪消復重積。人亡怎比雪再生?”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