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子立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出聲問道:&ldo;為了百姓蒼生也不行?&rdo;辰年也是沉默,半晌後才自嘲一笑,答道:&ldo;道長,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百姓太重,該是那些志在天下的人該擔負起的責任,不是我,我只想著把小寶養大,不想叫她也如我一般。&rdo;院內重又陷入沉寂,朝陽子又站了片刻,再沒說什麼,轉身大步出了院子,辰年也未起身去送他,只緩緩地低下頭來,用額頭抵住女兒小小的腦袋,閉目呼吸嬰孩身上特有的香甜氣息。不知不覺中,她眼角處有些溼潤,她不想再去廝殺,不想再去判斷誰善誰惡,不想再去為了所謂的大義去捨身,她只想陪著女兒長大,想能時不時地上山去看一看葉小七和小柳,想就這樣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安安靜靜地活下去。新武四年,自入夏以來,江北戰事就越發吃緊,陸驍糊里糊塗地丟了豫州,待回過神來後,便就帶軍重新向豫州城反撲,賀澤據城死守,雙方相持數月不下。同時,封君揚大軍也追著慕容恆從東一路而來,緩緩壓向豫州,就在世人皆以為一旦封君揚大軍解了豫州之圍,江北戰局便可以扭轉時,封君揚的在江北的根基之地青冀兩州卻突然橫生變故。八月底,拓拔垚暗藏在宣州北的一支大軍,從一條不為人知的古道穿燕次山而過,避過青州,往冀州而來,青州崔習得到訊息,立刻派兵阻擊,只因雙方力量相差懸殊,未能攔下鮮氏大軍,叫其繞太行山北端而過,進入冀州北部,而冀州薛盛顯膽怯畏戰,龜縮不出,任憑鮮氏軍隊繞城而過,向南殺向宜平。 宜平不比泰興,有高城深池可以倚仗,一旦宜平丟失,且不說就斷了封君揚的南北通道,便是青州也將難保,到那時,封君揚西進的二十萬大軍就將成為一支孤軍。封君揚在軍中得到訊息,不覺怒極而笑,道:&ldo;薛盛顯啊薛盛顯,不想他竟能蠢到如此地步。&rdo;他極少像這般動怒,帳中頓時一片死寂,無一人敢發聲,過得片刻,才有一員將領請命道:&ldo;大將軍,末將願領兵東返援救宜平,將那些鮮氏人皆都殺個乾淨。&rdo;封君揚面色陰沉,冷冷說道:&ldo;拓拔垚現在巴不得就是我分兵,以便各個擊破,你不信,一旦我分兵回救宜平,拓拔垚就再無顧忌,會立刻派大軍從靖陽南下,到時,咱們非但不能救下豫州,自身都會難保。&rdo;鄭綸想了一想,卻是問道:&ldo;可還能從江南調兵直接援救宜平?&rdo;此次隨封君揚西來的就有二十萬大軍,留守新野、臨潼的還有幾萬,這已是佔了封君揚大半的兵力,便是江南還有些兵力,卻也是不可輕動的,封君揚沉吟片刻,道:&ldo;眼下情況,也只能從江南調兵北上來解宜平之困,再者那裡離宜平也近一些。&rdo;幕僚韓華抬眼看了看封君揚,並未發表意見,待帳中沒了旁人,這才與封君揚說道:&ldo;王爺,江南不比咱們雲西,齊姓諸王雖滅,可餘威猶在,您將那裡的兵馬皆都調走,可曾考慮過萬一有人藉機起事,將拿何來壓制?&rdo;封君揚又怎會沒有考慮此事,聞言不由苦笑,道:&ldo;是我之前太過自大,失了先機,被拓拔垚一步步迫到此處,不得不如此了。&rdo;他說出此話,便就是已定了主意,韓華不好再說什麼,只去思量如何調兵才能叫江南依舊穩固。此時,南太行中正是漫山紅遍,層林盡染的時候。自朝陽子走後,辰年似與往常並無兩樣,只往葉小七與小柳那裡去得更勤了些,她常常清晨出門,揹著小寶翻越幾座大山,到他兩人的墳前默默坐上半日,然後再翻山回去。這幾座大山都極為險峻,也正是因著有著這山的阻擋,才叫辰年所在的那個小鎮成了亂世中的一處桃源,山外是戰亂殺戮,山內是安靜祥和。這一日辰年在那山坡上坐得久了些,回來時已近傍晚時分,一進院門見朝陽子坐在樹下,不覺微微一怔,楊婆子一直在屋內小心地觀望著外面,瞧辰年回來忙迎了出來,藉著去抱小寶的機會,低聲與辰年說道:&ldo;早就來了,水也不喝,飯也不吃,就說等你。&rdo;辰年略略點頭,表示明瞭,她先將睏乏的小寶交給楊婆子去哄,這才轉回身笑著與朝陽子打招呼,&ldo;道長。&rdo;朝陽子目光卻是有些躲閃,幾經努力,才說道:&ldo;辰年,上回是我強人所難,這次來是向你道歉。&rdo;辰年不想他會來向自己道歉,不覺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朝陽子兩眼,笑道:&ldo;道長這是說的哪裡話。&rdo;朝陽子面上神色極不自然,辰年只當他是尷尬,忙就轉了話題,問他道:&ldo;道長這是從哪裡來的?&rdo;&ldo;青州。&rdo;朝陽子乾巴巴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