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蹲下,朝他伸出手:“給我也來根。”
寧唐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龍念咧著嘴掏出一包南京遞到他眼前:“開玩笑的,我不會抽菸。這是你爸給我的,你拿去。”
他不耐煩地站起身:“龍道長,不想捱打就離我遠點。”
龍念一臉委屈望著他,寬大的青色道袍被夜風吹得呼呼作響。這表情跟小時候他被自己揍時一模一樣。
寧唐將菸頭扔進水溝,轉身就走,龍念在身後氣憤道:“寧唐,難道你不應該向我道歉嗎?”
他腳步一頓,好笑似地轉過身:“道歉?憑什麼?”
龍念仰著頭,一臉的氣急敗壞:“小時候你認為是我在你耳邊偷偷說話嚇你才總是揍我,現在你知道你只是得了幻聽症,我白捱了六年的揍,你還問我憑什麼!”
寧唐的笑僵在唇角,夜風打著旋從他身邊捲過,平白生出一身寒意。
是的,幻聽症。
從小到大,總是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男女老少,嬉笑怒罵。
小時候他不知道原因,只以為是話嘮的同桌在整蠱,一聽見聲音就拎著龍念揍一頓。
可後來小學畢業,他被父母送到奶奶這裡,那些聲音依舊縈繞不散。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回到城裡後將自己的害怕說給父母,他們卻忙著新家庭不管不顧,最後他鬧得厲害,他們卻以為這是孩子成長時渴望得到父母關注的叛逆行為。
他開始沉默忍受這些令人恐懼又心煩的聲音,無論做什麼事都靜不下心來。
學業,工作,愛情,人際,一切的一切,都因為這些無時無刻響在耳邊的聲音而破滅。
知道幻聽症這個詞是很久以後了。去了很多家醫院,看了無數個醫生,病情卻毫無減退的跡象,他開始認命,卻始終無法習慣。
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委屈和痛苦,說什麼他一事無成,遊手好閒,有誰明白他每日忍受著怎樣的煎熬?
沒有自殺已經是他對生活最大的尊重了好嗎?
他神色有些猙獰,疾步走進拽緊他的衣服:“誰告訴你的?”
龍念一邊拍他的手一邊掙扎:“放手放手!你再這樣我保證你會後悔的。你還想不想治好這個病?我警告你啊,你敢揍我,我一定不幫你治!”
他愣了一下,放輕手上的力道:“你可以治好我的幻聽症?”
龍念哼了一聲,滿臉得意:“那當然,你也不打聽打聽我龍道長的名號。”
曾經和他一起學習馬克思唯物主義的同桌如今變成了一個神棍,寧唐表示,他很痛心。
雖然寧唐一直懷疑龍唸的職業素養,但不得不說他將葬禮主持得很完美。
直到棺材入土都沒有出什麼紕漏。他穿著道服唱經的模樣,不得不說還是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
下棺的時候,龍念讓死者的子孫站到棺材坑兩邊,他在前面撒黃豆,子孫牽著後背衣角接,接的越多,今後的運氣就越好。
寧唐就站在龍念身邊,咬牙低聲道:“神棍,迷信!”
龍念擠眉弄眼:“圖個心安嘛,快,站好。”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由於龍唸的故意,寧唐接了最多的黃豆,就在親朋紛紛祝賀的時候,他雙手突然一抖,連人帶黃豆滾進了棺材坑裡。
周圍一片驚呼,龍念眼疾手快地跳下去將他扶起來。
寧唐緊緊握住他的手腕:“我……我聽見奶奶的聲音了!”
龍念拍拍他的手,朗聲道:“黃豆落,掉錢坑,這是要發大財的徵兆啊。”
周圍議論紛紛的聲音驟然變成賀喜連連,龍念帶著寧唐爬出來,在他失魂落魄中完成了整個葬禮儀式。
當天色暗下來,龍念在小水溝的那塊青石板上找到了寧唐。他依舊蹲在那裡抽著煙,菸頭燒到手指猶然不知。
“你聽見奶奶說什麼了?”
寧唐抬起頭,通紅的眼角,這兩天一直沒有哭的人此刻卻在默默流淚,“她說,阿唐,奶奶走了……”
抬手抹了抹眼淚,露出一個笑:“我現在居然有些感謝幻聽症了,能讓我再一次聽見奶奶的聲音。”
龍念望著頭頂又大又白的月亮,輕飄飄的一句話:“你真以為那是幻聽症嗎?”
他轉過頭,看著寧唐帶淚的眼睛,彎起唇角:“從來都沒有什麼幻聽症,只是你能聽見鬼魂說話的聲音罷了。”
【03】
龍念說,在他們道士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