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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用於先母,它同樣不適用於先父。他在被釋後數月內的所作所為就已經證明了這種權宜推測的缺陷:

兒子,如果你覺得確實有神予的旨意,先父臨終前向我透露,那也只能在獄室裡的那根鞭笞柱上找到。我惟一不能忍受的折磨就是想到自己可能還沒得到女人的身體撫慰就要死去。那時他講著一口有趣的愛爾蘭土腔英語,以防他的牧師同事趴在地板上偷聽。

先母生下我的後果對她來說既不公平,也很殘酷。在先父的催促之下,她動身返回孃家,想在她的家族和部落裡生下我。但是,當時的剛果——蒙博託將軍堅持稱呼這個地方為“扎伊爾”——正處在*時期。扎伊爾政府以正宗當局的名義,將外國牧師驅逐出境,罪名是為嬰兒洗禮及取西方式的姓名,同時禁止學校講授耶穌基督的生平,並宣佈聖誕節是正常工作日。因此,毫不奇怪,先母孃家村落的老人反對她為白人傳教士生養私生子,如果這個私生子在他們村裡降生,懲罰就要落到先母身上。於是,他們就把麻煩送回到引發麻煩的地方去。

但是,同先母村裡的那些老人一樣,傳教士也不樂意接收我們。他們轉而把先母送往遠處的一所女修道院。先母到那裡之後三個小時,我就出生了。加爾默羅會的修女們照顧了我們三個月,她們的愛是嚴厲的,先母受不了。先母想到修女們比她自己更能為我提供一個美好的未來,便委託她們照顧我,自己則在夜深人靜時從浴室屋頂偷偷離開,悄悄地回到她的家人當中。但幾周之後,他們就全部被一個異族部落屠殺了,其中包括我的外祖父、舅舅、表兄、遠房姨媽以及我的同母異父兄長或是姐姐。

我曾向先父追問先母的細節,以便在心中勾畫出她的形象,使她能夠成為我以後人生的精神支柱。兒子,你媽媽是一個村落頭人的女兒。當時,先父淚水朦朧地低聲說道,我住在他家裡。你媽媽給我們做飯,還送水讓我洗漱。正是她的慷慨大方征服了我。講這些時父親已經遠離了佈道壇,對於口頭弄玄也毫無興趣。但這段記憶卻又引發父親憋在心裡的說話衝動:兒子,有那麼一天,你會長得跟別人一般高,一樣帥,上帝的*。他們怎麼也不能說你出生在罪孽中。你是出生在情愛之中啊。我的兒子!罪孽無從談起,但恨卻不是沒有的!

倫敦口譯員 第一章(4)

聖教會對先父的懲罰不如先母受到的懲罰那麼嚴酷,但也很嚴厲。他在馬德里城外的一所耶穌會宗教裁判所裡被囚禁了一年,又在法國馬賽的一處貧民窟當了兩年的工人牧師,之後才回到他愛得如此不顧一切的剛果。我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很可能連上帝也不知道,但在他變得鐵石心腸之後的某個時候,他說服原先照管我的那所天主教孤兒院把我交給他撫養。從那以後,混血兒私生子薩爾沃就追隨在他身後,由他特意挑選的又老又醜的僕人們照顧。他先是讓我假扮他一個已逝叔叔的後代,然後又扮作他的侍僧與助祭。直到我十歲生日那個宿命的夜晚,他意識到隨著我的成長他自己也將老逝,於是向我傾吐了他極其人性化的內心情感,也就是我前面講過的那些。當時我把這件事看做先父給予我這個意外降生的兒子最大的禮物,現在我依然這樣看。

先父逝世後,我又成了孤兒,日子並不好過,因為白人傳教士們以我為恥,對我繼續生活在他們當中感到深惡痛絕,還給我取了一個綽號“姆託託瓦思利”(斯瓦希里語,指“野種”)。非洲人則堅持認為,人的靈魂來自父親,血統則來自母親。這正是我的問題所在。要是先父是黑人,那麼非洲人還可以容忍我,至多把我當做旅程中多餘的包袱。但是,不管以前辛巴組織是怎麼想的,先父卻是個地道的白人,這點愛爾蘭人不會否認。但大家都知道,白人傳教士是不準偷著生育兒女的。身為私生子,我還可以在餐桌旁或祭壇上服侍牧師,也可以去上學。但只要有教會高層人士來這裡,不管他們是何種級別、穿戴何種顏色的法衣,我都會被趕到傳教所教僕的宿舍裡躲起來,直到他們離開,不再會發現我時,警報才能解除。我說這些並不是要貶低牧師們的“高尚情操”,也不想責備他們偶爾“操心過度”。跟先父不同的是,他們只向同性示愛。比如我們偉大的傳教演說家佩雷·安德雷,他的關愛多得讓我不自在。再如佩雷·弗朗索瓦,他喜歡這麼想:安德雷是他緣定的密友,因而每當看到安德雷對我袒露情意,他便很傷感。同樣糟糕的是,在教會學校裡,土著小孩們既不把我當做白人,像對待其他少數白人學生那樣地敬畏我,也不把我當做黑人,給予我應得的夥伴情誼。難怪那時我很自然地被教僕們的低矮磚房所吸引。牧師